二十二日在江西寄去一缄,由长沙左公处封达,不知何日得到?余于二十四日出江西(省)城,八月初四至贵溪县,初六七可至河口。闽中浦城之贼窜至江西,围攻广丰、玉山两县。次青以一军守两处之城,均得保全,勋名大著。前日浙抚以救浙之功,保次青以道员归于江西,请旨简放。此次守玉山,余亦当优保之。次青久屈得伸矣。
余在外身体平安。半月行踪,抄日记奉览。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八月初四日
[译文]
澄侯、季洪两弟左右:
二十二日在江西寄去一信,由长沙左公处转寄,不知何日可到?我于二十四日从江西(省)城出发,八月初四到贵溪县,初六、七可到河口。闽中浦城敌军流窜到江西,围攻广丰、玉山两县。次青以一军守两处城池,均得保全,立了大功。前日浙江巡抚以救浙之功,保次青以道员之职回归江西,请旨发放。这次守玉山,我也当保奏,使次青久屈之志得以伸展。
我在外身体平安。半月以来的行踪,抄录日记奉回一阅。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具
八月初四日
七、将回驻弋阳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
十三日在河口接弟专差初一日所发一信,借悉一切。
弟久病之后尚未复元,吉安克复之日,决计撤勇归田。此在外太久,身体积弱之故。弟子军旅之事十分认真,而应酬诸务又复丝丝入扣,傍徨周决,宜其神以过劳而致敝、心以过虑而多汗。久病不痊,实职是故。余亦以用心太过,积年衰耗,又兼肝气郁抑,目光昏花。近得次青、意城、仙屏三人相助为理,凡公牍信缄,我心中所欲达,三人者之笔下皆能达之,稍觉舒畅。然意城有送至玉山即归之约,日内已萌归志,次青亦思归家觐母一次,吾与仙屏两人不克一一了办也。弟克城后还家住两个月,迅即来营帮办一切,替出次青得以归觐,则兄处之事,尚可判决如流耳。
余于十二日具奏遵旨援闽一折,言即日由分水关直捣崇安。是日申刻,闻闽贼回窜江西,楚勇败挫,泸溪、金溪、新城三县失守。十三早,凯章禀请回剿金溪,即时批准。十四早,凯军行矣。十五日,余亦当回驻弋阳,以便调度。余以援浙而来,改而援闽,今又改而剿办江西之贼,天下事固无定也。
胡恕堂新简浙江巡抚。晏中丞于全浙肃清之后忽得来京另候简用之命。不审何故?王人瑞现办营务处,勤勤恳恳,颇惬众心,次、意二公均极称之,或可相与有成。竹庄事,在章门并未与闻,以众论所不与,而弟与温老皆极不义之,未敢违人而行穗私耳。
此次出来,尚未刻有功牌。日内即将刊刻。吉安如欲来领者,当可刷就,或就近领南省者亦可。弟到家之后,宜多服补剂。余在湖北,胡中丞送大鹿茸一架,顷黄南坡又专丁送来一架(信上有代购字,非赠送者,将来预备价银寄去)。将来余自留一架,寄一架至家与贤弟服之。弟阳虚之体,非此不足以补之也。久不接润之中丞信,不知果肯夺情否?莘田叔于十二日自河口起行,何日可到吉安?奏稿一本,阅后寄家。即问近卉。
兄国藩手具八月十四日于河口
再,次青一军欠饷二十万,断难弥补,次青乃设一绝妙之法,捐十万两请增广平江县文武学额各十名,又捐五万两请增广岳州府文武学额各五名。盖咸丰三年新例,捐银万两者,除各该捐生家给予应得议叙外,其本县准加文武学额各一名。去年今春,湖南办捐输加额一案:长、善、阴、浏、潭、醴六属各加学额十名(捐银至十万以上者,加额亦以十名为止),湘乡加三名,平江加一名。盖湘乡仅捐三万,平江仅捐一万,为数甚少也。次青以此项应得之口粮银出捐,加县学十名、府学五名,真可俎豆沣宫,流芳百世。各勇闻可刊碑泐名于学宫,亦皆欣然乐从。此事若成,试为美举。前此咸丰三年,平江以团防出力,加文武学额各三名,系次青所办;余咨(抚学)而成者。五年,湘乡援平江之例亦加额三名。弟营现在欠饷若干?若欠至七八万以上,则与各哨弁勇熟商,令其捐出。捐得七万,可增文武学额各七名,合之今春新增之三名,亦为十名,与长、善、阴、浏、潭、醴六邑相等。合之五年特奏增额之三名,则共为十三名矣。弟若办成此事,亦可俎豆沣宫,流芳无既。若弟营不能捐出许多,则或倡捐二三万,余再劝迪、希、浚、凯、玉班诸君子各捐若干万两,凑成七万之数,亦可办成此事,不让次青专美于平江也。次青禀稿现未在此,俟至玉山取来后,即专丁送至吉安,与弟阅看,以作蓝本。手此。再问日佳。
兄国藩又草八月十四日
此次未寄家信,弟可将此二件寄家一阅。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
十三日在河口接到差专人送来的初一发的信,借悉一切。
弟久病之后身体还未复元,吉安攻克之日,决心解甲归田,这是在外时间太长,身体积弱之故。弟对于军旅中的事务十分认真,而应酬之事也一丝不苟,终日傍徨,精神过于劳累,心中忧虑过多。久病不愈的原因在此。我也是用心太过,累年衰耗,又加上肝气忧郁,目光昏花。近日得到次青、意城、仙屏三人相助料理。凡公文信件,我心中所要作的,三人笔下都能表达得十分清楚,才感到有些舒畅了。但是意城有送到玉山即归的约定,目前也表明归志。次青也想回乡探母,我与仙屏两人无力一一办理一切。弟克城后回家住上两个月,赶快来军营帮办一切。替换次青得以回家省亲。那样兄这里的事,还可判决如流水。
我在十二日上奏遵旨救援福建一折,说立即由分水关直捣崇安。当日申时,听说福建敌军回窜江西,楚军兵败。泸溪、金溪、新城三县失守。十三日早,张凯章请令回剿金溪,当即批准。十四日早,凯章出发。十五日我也准备回驻弋阳,以便调度。我本来是为援救浙江而来,后改为援救福建,今又改为剿办江西敌军,天下的事情真是没有定论。
胡恕堂新任浙江巡抚,晏中丞在全浙肃清后忽然来京城另候任命,不知何故?王人瑞现负责营务处,勤勤恳恳,很得人心。次、意二公均很称赞,或者可以相与有成。关于竹庄之事,在军门并末听说。以众人所论应不给与,但弟与温老都觉得不义,又不好违背众人的意见而坚持己见。
这次出来,还没有刻功牌,日内就准备刊刻。吉安如要来领,已可以准备好,也可以就近去领南省的也行。弟到家以后,应多服些补药。我在湖北,胡中丞送大鹿茸一架,不久,黄南坡又派专人送来一架(信上有代购字,不是赠送的,将来准备了买鹿茸银两给他寄去)。将来我自留一架,寄一架回家与贤弟服食,弟阳虚之体,不是这些药材不足以弥补。很久未接到润之中丞来信,不知道近况如何?莘田叔于十二日从河口起行,什么时候可到吉安?奏稿一本,阅后寄家。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具
八月十四日于河口
再,次青一军欠饷银二十万,很难弥补。次青设计一绝妙方法,捐十万两银请增加平江县文武学额各十名,又捐五万两银请增加岳:州府文武学额各五名。根据咸丰三年规定,捐银万两,除去该捐生自家给予应得仪叙外,其所在本县也可增加文武学额各一名。去年今春,湖南办理捐输加额一案:长、善、阴、浏、潭、醴六处各加学额十名(捐银十万以上者,加额亦以十名为止),湘乡加三名,平江加一名。由于湘乡仅捐银三万,平江仅捐银一万,数目太少。次青用此项应得的口粮银出捐,加县学十名、府学五名,真可以在学宫前享受香火,流芳百世。兵勇们听说可以立碑于学宫,也都很愿意。这件事如能办成,真是件好事。以前咸丰三年,平汪因团防出力,加文武学额各三名,是次青办理的。我协助而成的。五年时,湘乡援引平江之例也加额三名。弟营现在欠响银多少?如在七八万以上,那就请各部兵勇协商,令其捐出。捐出七万。可增加文武学额各七名,加上今年春天新增的三名,也是十名。同长、善、阴、浏、潭、醴六地相等。加上五年特别奏请加的三名,共有十三名。弟若办成这件事,也可以在学宫前享受香火,流芳百世了。如弟营不能捐出这样多,那么就带头捐二、三万,我再劝迪、希、浚、凯、玉班等人各捐银几万两,凑成七万之数,也可以办成这件事,不要让次青专美于平江。次青的报告现在不在这里,等从玉山取来后,再派专人送往吉安,与弟看阅,以为蓝本。手此。再问日佳。
这次未寄家信,弟可将这二封信寄回家中一阅。
兄国藩又草
八月十四日
八、即日由云际关人闽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三日发一信,交送喜报之来营带往,想收到矣。吴翔冈万年之挫,查明实亡二十八人。帮办刘隐霞之死,老湘勇人人痛之。余挽以联句云:“五载共兵戈,地下知心王壮武;万年歆俎豆,沙场归骨马文渊。”此外军械失者甚少。翔冈二十五日收队,二十六日来弋阳一见。余即于二十七日拔营,张、吴二十七日自贵溪拔营,约二十九、三十日至陈坊取齐,由云际关入闽也。
闻吉安初十、十五日夜两次窜贼攻陷宜、崇二邑,余军行至陈坊时再行察看。如建昌危急,或分兵往剿亦未可知。然余职办闽省军务,未敢再迟也。
功牌刷就,兹送去五百张,交杨喜贵、蒋魁南、曾象六送往,又鹿茸一架,为弟病后调养之资,均即查收。吉安有好长夫,望代雇一百名送至余营。善抬四轿者,挑十余人为余与次青、意城之用。价钱如须略加,弟为酌之。李廷楷事,听弟自办,兄即不归入捐案另奏也。
张、萧各军病者甚多,半系疟疫。许仙屏亦病,现留弋阳不能从行。次青、意城均有假归之意,余强留之。实则意城本约至玉山归去,不愿入浙闽,乃其初议。次青五年未归,思母极切,亦至情耳。弟若可速归速出,则望于十一月中旬到营,以便放次青归去过年。若目下不克速归,至家后不克速出,则请即日弟来营一次,小住二十日,俾次青得于九月归省亦好。两者在弟酌之。弟与次、意三人者有两人在余营,则余案无留牍矣。若仅一人在余营(仙屏长于书启,公牍少逊),则必以彭椿年辅之,尚至不可废事。诸不详尽。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八月二十七日弋阳将拔营时发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三日发出一信,将喜报交来人带去,想已收到。吴翔冈万年兵败,现查明实际死亡二十八人。帮办刘隐霞战死,老湘军人人痛心。我写挽联“五载共兵戈,地下知心王壮武;万年歆俎豆,沙场归骨马文渊。”此外军械损失很少。翔冈二十五日收兵,二十六日来弋阳一见。我即于二十七日拔营,张、吴二十七日从贵溪拔营,大约二十九、三十日到陈坊会齐,由云际关入闽。
听说吉安敌军初十、十五日两次攻陷宜、崇二城,我军到了陈坊时再行察看。如建昌危急,或许分兵去清剿也未可知。但是我奉职办理闽省军务。不能再迟了。
功牌已制作完成,观送去五百张,交杨喜贵、蒋魁南、曾象六送往。又看鹿茸一架,作为弟病后调养之用,均望查收。吉安有好的长途脚夫,望代雇一百名送到我营。善于抬四抬轿的轿夫挑十余人为我和次青、意城使用。价钱如略有增加,弟请酌给。李廷楷之事,由弟自己办理,兄不将他归入捐案,另外上奏。
张、萧各军患病的很多,一半是疟疫。许仙屏也病了,现留在弋阳不能从行。次青、意城都打算回去,我勉强留住。其实意城本来约定到玉山就回去,不愿意进入浙闽,这是原来说的打算。次青五年没有回家,思母心切,也是至情。弟如能速回速出,就希望十一月中旬到营中,以便放次青归乡过年。若目前不能速回,到家后不能速出,那就请弟来营一次,小住二十日,使次青能于九月回家省亲也好。两者由弟斟酌。弟同次、意三人有两人在我营中,那公文就不会积压了。若只有一人在我营(仙屏善于书启,公文处理略差),就必须以彭椿年辅助,还不至于误事。诸不详尽。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八月二十七日弋阳将拔营时发
九、望即日驰至建昌一会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七日在弋阳发一信,送鹿茸一架,功牌五百张,差蒋魁南、杨喜贵等至吉安,不知何日可到?
是日拔营仅行五里,二十八日行四十五里,双港驻扎。因弋阳所雇长夫中途逃失,又等侯张凯章,二十九日停住一日。凯章自贵溪来会,语及闽中股匪复有二万余窜至新城,怨其与宜、崇贼合,窥伺抚、建,急欲赴援建昌、新城。营中如次青、人瑞、意城,皆力主此议。吴翔冈尚在贵溪,亦主此说。朱品隆等从而和之。余以初奏入分水关,次奏入云际关,不愿累迁其说,因众意所趋,勉强从之。惟可与弟会晤,是极幸事。望弟即日驰至建昌一会,细商一切。诸不详尽,统俟面叙。
兄国藩手草八月二十九日双港行营
再,昨日派蒋魁南送去之功牌,刻手本不佳,而纸又太薄,印大草率,不知可用否?如不可用,则另请江抚、楚抚之牌,此五百张暂存,待至建昌相见后再说。手此,复候刻佳。
兄国藩又行八月三十夜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七日在弋阳发出一信,送去鹿茸一架,功牌五百张。差蒋魁南、杨喜贵等到吉安,不知何日可到。
当日拔营仅行五里,二十八日行了四十五里在双港驻扎。由于弋阳所雇的脚夫中途逃失,又要等侯张凯章。二十九日停住一日。凯章自贵溪来会合,说到闽中敌军还有二万多流窜到新城,恐怕他们同宜、崇敌军会合,进攻抚州、建昌,急着要去援救建昌、新城。营中如次青、人瑞、意城都同意他的主张。吴翔冈还在贵溪,也同意这个意见。朱品隆等也同意。我认为开始上奏入分众关,后来又上奏入云际关,不愿再改变主意。但因众人所说,勉强同意。只是可以同弟相会,是极幸之事。望弟即日赶至建昌一会,细商一切。诸不详尽,都等到见面再说。
兄国藩手草
八月二十九日双港行营
再,昨日派蒋魁南送去的功牌,刻手不太好,而纸又太薄,印的太草率,不知能用否?如不能用,就另请江西巡抚、湖北巡抚的功牌,而将这五百张暂存。等到建昌相见再说吧。手此。父候刻佳。
兄国藩又行八月三十日夜
十、特派李承典往迎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
十八日在弋阳专勇送信,言学额事。二十三日喜信人归,寄一复信。二十八日专勇送鹿茸、功牌。初一日专人送信,约弟来建昌一会。次第皆接到否?余于初七日至金溪,初十可至建昌,闻弟亦到宜黄,旦夕可会,欣慰之至!兹派李承典往迎。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九月初七日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
十八日在弋阳派专人送信,讲学额事。二十三日喜信人回去,寄去一信。二十八日派专人送鹿茸、功牌。初一派专人送信,约弟来建昌一会,这几封信是否都接到?我于初七到金溪,初十可到建昌,闻弟也到了宜黄。旦夕可以相会,欣慰之至:特派李承典前去迎接。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九月初七日
十一、望飞速来建昌一晤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初一日派戈什哈张定魁至弟处,约弟来建昌一会。初六日闻弟已至宜黄,喜慰之至,又派李承典往慰。初九日兄入建昌府城,闻弟踪迹,尚无知者,乃知昨传弟到宜黄者误也。兹再专勇送信望弟飞速来建昌一晤。
弟复不能办学额事一信,已于初八日接到矣。吉字中营之勇或全撤或酌留,听弟自为酌裁,余初无成见也。余容面罄。许屏病住弋阳,尚未来营。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九月初九日建昌城外营次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