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了舜窈出来,那婆子二话不说就领着她出去。走过抄手游廊,那婆子见远离了院子,她悄声问:“姑娘,你跟夏侍卫什么关系?”
“夏侍卫?”舜窈不明白这婆子说的是谁。
“夏伊川夏侍卫,他可是大公子身边最倚重的人,平日不近女色,没想到今日这么关照姑娘。”婆子八卦着,这话里话外恭喜她,让她把握机会,记得关照她。
舜窈虽不清楚那夏伊川的能耐,见婆子和颜悦色对自己,想来他是这里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舜窈很明白如今的处境,那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她看透了牢头捧高踩低,外边没有相助的人,在牢里就是被欺压的,饭不给吃还算小事,要是他们那些管囚犯的人不痛快,让人做猫做狗做猪逗趣,要是实在气愤,牢头就用刑具伺候泄愤。
想到那张和善的脸,舜窈觉得那是现在的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得抓住。
婆子给夏伊川问候过:“夏侍卫,我人在外边侯着,等下吱一声我就来了。”婆子跨出了门槛。
伊川偏首,纤巧秀美,脑海中闪过‘泣露光偏乱,含风影自斜。’
“大夫都睡了,我找了一些很用的伤药给你,明日我再给你送一些祛疤的。”姑娘家身上留疤总是不好的,伊川看向她,“姑娘怎么称呼?”
她恬淡一笑:“沈舜窈。”
“沈姑娘。”
舜窈收敛笑容:“夏侍卫称呼舜窈便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伊川让舜窈坐下,利落地给她上药,尔后包扎。舜窈静观其态,见其神清目明,并无半点的亵渎之意,想起那婆子的说的,夏伊川真是一位君子。
伊川为她敷好药,抬头见其笑容:“受伤了还能笑出来的姑娘,你也难得。”
“哭了也不能缓解疼痛。”她讪笑,“夜深了,我就不再打扰夏侍卫。”舜窈告辞。
伊川唤了婆子进来,叮嘱她好好照顾沈姑娘。婆子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不用夏伊川开口,她也知道也多关照这些沈姑娘。
舜窈回去屋子的时候,屋内的人早就歇下了,她自己稍微敷了药,手肘都不能平摆胸前。在辗转疲倦中,渐渐也入了眠。
卯正三刻(注:这里的时间以清朝的标准,一刻15分。),丁婆子带着几个婆子就催促院里面的姑娘起床。
舜窈起来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婆子们不耐烦催促大伙起床洗漱,等下还得去吃饭。
舜窈因为动作慢,已被其中的一个婆子讥笑:“磨磨蹭蹭的,你还以为自己的千金大小姐。谁要是跟不上,大伙就不能吃饭。”
舜窈撑着收拾好,若是她速度慢,到时候这些同伴被罚,事后肯定会来针对她的。姚雪妤见她气色不好,关心道:“舜窈,你还好吧?”
舜窈螓首轻颔:“没事,我们跟上她们。”姚雪妤颔首。
舜窈勉强吃了几口,等事情完毕之后,丁婆子就领着众姑娘到另外的别致的园子。
丁婆子谄媚对着一袭绿裙妇人打扮的女子恭敬道:“菀姨娘,下面就是进来的姑娘。”
舜窈飞快瞥看菀姨娘一眼,那女子一身富贵,穿得也不比那些正室的逊色。听丁婆子唤她姨娘,舜窈疑惑那通身的富贵,可不是一个姨娘能穿得起的。
菀姨娘随意地瞄了眼下成两行的姑娘,让丁婆子把里面年纪小的几个挑出,最后剩下十五六个差不多年纪的娇俏姑娘。本来这些姑娘都要打发到教坊去的,知道其中不少都是获罪的官家小姐,于是知府大人就想着挑选一些放到自己的府上。
菀姨娘踏下阶梯,服侍菀姨娘的青绣朗声:“你们都把头抬起来。”
菀姨娘一个个看过去,顺手挑了几个容貌不甚出众的让婆子领了出去。
“这些,你给她们验验身。”菀姨娘吩咐丁婆子去做,“手脚麻利点,别惹出什么事。”
突然,‘砰’的一声,有人瘫倒在地。菀姨娘身侧的青绣过去看了一下,起身回自家主人:“姨娘,她发烧了。”
“请个大夫来看看,顺便帮这里的姑娘都看看,奔波了几个月,怕也都有些疲累,该补的就补。”菀姨娘瞄了倒地上的姑娘一眼,可别是花了一张美人脸。
当舜窈醒过来的时候,日落西山。舜窈发现这个院子也不是之前她住的院子。
“姑娘,你醒了。”舜窈见床头出现个与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女,见那人的婢女装扮,应该是濮府的婢女。
“姑娘,我先去给你端药。”
舜窈见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姚雪妤从另外一边出来:“你终于醒了。”
舜窈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大家都住哪里?”
“这边院子就住是十个,其他的人被挑到另外的院子去了。”姚雪妤接着说,“除了徐芷兰外,橘璃,雪雉,你跟我还有几个其他车上的几位姑娘在这边。”
舜窈想只能先从这些人中打探,以后只能伺机而动。没一会儿,李橘璃和姚雪雉探望舜窈。
婢女端药过来伺候舜窈喝下。舜窈看李橘璃跟姚雪雉一脸欲言又止,这两人难得这么安静,倒是很两人费思量。
姚雪雉见李橘璃不开口,也受不了这样诡谲的气氛。
“舜窈,我想跟你换个房间。”
舜窈沉默,姚雪雉以为她不愿意,便央求:“好舜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是继续跟她住是一起,迟早被她气死。”姚雪雉瞟了李橘璃一眼。
李橘璃听她的含沙射影,心直口快:“我才不愿意跟个脏鬼住一个屋,别以为我不知道……”
姚雪妤拉住妹妹:“别闹,那丁婆子不早就警告过,若是闹起来,把人送往外边的漪澜楼。”
漪澜楼三个字令姚雪雉跟李橘璃安静下来,舜窈听姚雪妤解释,知道其中一拨姑娘就被送往漪澜楼,也有听说知府上犯错的婢女有被送上漪澜楼。
静默须臾,李橘璃开口:“她们先去了,到时候我们还是会去的。”
舜窈深有同感,现在的她们只是得到一时的苟且,可能不久之后,也会轮到她们。
“你们被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钥悦?”舜窈不在纠结自己将来过什么样子的活,为今之计,只到钥悦的下落才是关键。
李橘璃道:“钥悦出逃的时候,已被杀害。昨天历劫归来,我从她们口中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