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点凉了,窜进屋子的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花杏放下绣,上去掩门。关了门之后,窈娘觉得有些闷,正要跟花杏说别关着,这时花梨急忙忙来了。
“窈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窈娘素知花梨稳重,这般慌张,看来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
窈娘放下狼毫,花杏过去扶花梨,叫她缓口气,慢慢说。
“我家姑娘出事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窈娘看花梨郑重的神色,理智告诉她不要多接触她们的事,可是想到日常生活里雪娘的帮衬,尤其是那次被推到湖里的事,这让窈娘一直铭刻在心。
花梨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奴婢去疏通丁婆子之后,知道雪雉姑娘从被郦姨娘责罚后,没有请大夫,也没有请人照看,就被丢在婢女居住的房间。想请大夫,可是院里有是郦姨娘的人,阻拦着不许请大夫。后来我回来把事跟我家姑娘说了,她着急地找人……后来郦姨娘知道了,就罚了姑娘。现在姑娘还被罚跪在郦姨娘的院子里……”
窈娘琢磨了一番,想是姚雪雉的事触动了郦姨娘心中的事,加上雪娘又是姚雪雉的姐姐,郦姨娘自然不肯放过。
窈娘问:“菀姨娘那边知道吗?”
花梨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窈娘的意思。这院子里的事管事的还是菀姨娘,郦姨娘是主子,可是现在责罚的是菀姨娘管的人,这不是挑衅菀姨娘的权威。
窈娘拿出一个荷包:“这个你拿去,那边疏通需要的,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
花梨张了张嘴,没有说多余的话,谢过窈娘就走了。
见花杏望着自己,窈娘没有说什么,自己又坐回去了。
黑沉沉的天,一直都没有等来雪娘跟花梨的消息。花杏不安,踌躇来回。
“去打听下,记得小心点。”花香在窈娘面前晃来晃去,索性打发了她。
窈娘想到花杏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或许觉得自己太冷酷,可是事事强出头,很扎人的眼。她不小心,被人算计得尸骨无存。
后来得到消息,菀姨娘跟郦姨娘杠上,郦姨娘找了濮知府,安抚了两位小妾,最后被处罚的,还是雪娘跟花梨,两人被打发到漪澜楼。花杏得到这个坏消息就立刻赶了回来。
“姑娘,你有什么法子?”花杏知道姑娘聪明,她不希望花梨跟雪娘遭遇不幸。
“我累了。”窈娘回房睡下,不再看花杏哀求的眼神。
躺到床上,窈娘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浮现三张脸,花杏的,花梨的,还有雪娘的。内心不断挣扎,有两种声音在反复交战,雪娘不是帮助过自己,而另外的声音立刻反驳,如今自身都难保,要是一不小心连自己也被拖下水。
在良心的谴责,还有私我的叫嚣下,窈娘左右为难。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待到花杏叫自己的时候,窈娘觉得额头还有些不舒服。
离出门的时候,窈娘终说了一句:“你可以去找秀蓉姑娘试试。”
花杏眼睛一亮,姑娘还是有心的。
院子里的姑娘消息都蛮灵通,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的言语也不少,假惺惺关怀的也有。窈娘看着一张张漂亮的脸,内心多干净不到哪里去,又联想到自己,自己的内心又有何区别她们,窈娘悲哀。
倪姑姑开始教大家练舞,并且叮嘱大家千万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临时替换,找不到人的。
倪姑姑见渝娘姿势不对,拿着戒尺过去,让她抬高了腿。
“练了这么久,功底还这么差。”倪姑姑向来高要求,见渝娘做不好,严厉地批评了几句,然后又巡视其他的姑娘。
其他姑娘休息了,渝娘依然在立着,窈娘见她的身体都发颤,有点不对劲。
‘咚’地一声,渝娘重重地摔在地上。窈娘忙过去看。
倪姑姑看了下人,唤了婆子跟渝娘的婢女花畦送回房,去请大夫。
歇了课,进了食,回去院子,窈娘就去了东边的院子探望渝娘。
渝娘精神恹恹,窈娘说了几句要她安心休养的话就告辞了。与渝娘同屋的琳娘此时进门,窈娘颔首,琳娘微微嘲讽。
“你是好心探望,可别到最后却掉进某人的陷阱。”
窈娘一脸恬淡离开。
回去自己屋,窈娘看到垂头丧气的花杏,想来她想做的事没有成功。
等了一会,花杏开口:“听人说雪娘今夜就要被安排接客。”
“大家都一样,殊途同归。”
花杏呐呐,然后说去吃饭了。
窈娘下定决定,往后不能对花杏心软,不想自己跟花杏最后沦到雪娘跟花梨的下场,虽然最后她的结局也逃离不了,可起码她能更好地运用这些筹码。
吴姑姑跟大伙说过,如果大家最后被留在这里的,最后接待的人一般为官员或者府上的老爷公子,而被送往漪澜楼的姑娘,则接客的对象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
窈娘记得大家那时候期待的眼神,都想留在府里,窈娘心中暗笑大伙的天真,外边里面,还不都是一样的,做了妓女,接两三个客人的跟接百来个客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想她们听雪娘被打发到漪澜楼时候露出优越感时,窈娘内心万分的讽刺。
雪娘的事说了一两天,渐渐地被大家遗忘,而渝娘的病越发的厉害,已经连续六天没有出过院,也没有去练舞。
大壮家的也看过,说是再看不好,就挪了渝娘的屋,免得把病气传给了其他的姑娘。
大伙探望了渝娘几次,琳娘每次都不咸不淡讽刺渝娘。渝娘气得变了脸,委屈的要命,可从来不吐露半字。珠娘与渝娘颇有交情,琳娘对珠娘更是不客气,还吵了几次嘴。
“别以为你做的那缺德事我们不知道!”珠娘受不了琳娘的冷嘲热讽,这脏水凭什么浇自己的头,几次三番被羞辱,她珠娘也不是好惹的,她可不是渝娘只会忍气吞声。
琳娘叫嚣:“谁做了缺德事!这雪娘的事还不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