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多,锦虹杞瘪瘪嘴,“仇佳人。”
奕苒风顿住神情,他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是他,是那个让铭王背负断背之名,令如昔牵挂至今的绮罗国当红庄家仇佳人!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如昔就是为了他才多次拒绝婚约,而这次与高官的大婚也是皇帝在如昔不知情的时候定下的,不知道眼前这个仇佳人……知道多少……
“仇大人,不知你夜探皇宫可是为了如昔的婚约?”
“不,”锦虹杞苦涩低微,转转手中早已暖凉的茶水,“我只是来扑灭自己的假想和自作多情。放心吧,现在事情已经办妥,只要等待着皇帝那边松懈,我就溜出宫去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秘密。”
奕苒风面上不动,依旧是无辜的眼神看着仇佳人,心中已经不能风平浪静。他们这样误会,为什么自己不想替如昔辩解,为什么自己打心底有种庆幸的感觉?他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怕是已经了然于胸。既然误会,那么不如就不要在一起吧……
“仇大人,再复一日就是如昔哥哥的大婚之日,你不道声喜再走?既然是想一辈子不出现,不如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和如昔哥哥好好的话别,也算是对你们相识一场做个完美的收场,怎么样?”
“……”锦虹杞不语,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的心让她留,她的思想让她走。自己的心已经承载不了太多的伤痛,所以她想避忌。但……如果自己一走便是一辈子,那这场婚礼的祝福也算是对他们相知的最好结局。告诉他不用痛苦,不用觉得对不起,是自己先走,不怨他……
“你们都给朕记住没有?”女皇秘密召见锦虹杞一行黑衣人,她眉头蹙起,似乎这件事的成败比今日如昔大婚更加重要。
“属下谨记。”
锦虹杞和其他黑衣人一同低头领命,只是心不在焉。她的一颗心全记挂在与御书房不远的大婚会场中,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根本不用她插手相信身边的黑衣人们也能解决。何况自己并不是他们一伙的。
“很好,此事不可泄露半点,否则便是万死也不能抵过。现在,朕另尔等以自己的官位身份进入喜宴,等候朕的暗号。”
女皇大手一挥,连带锦虹杞在内的所有黑衣人把身上的衣服应声撕裂,露出里面穿的各样官服,朝冠。锦虹杞这时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女皇会封她官做……一切尽在女皇掌握中。
“属下遵旨。”
大婚场地何等的恢弘有气势,天朝官员一个个抖擞神情,带着或者虚伪或者嫉妒或者无味的笑意踏进席间。锦虹杞摇身两步坐在最远的一桌喜宴,置身事外看着他们人来人往,你恭我维。
坐在自己深爱的人结婚喜宴中,有种酸涩和纠结的情绪。锦虹杞额间蹙起多丘,执起酒壶为自己斟酒,端起。扫了一眼通红喜庆的会场,闭上眼,一饮而尽多少苦涩。
“这婚宴上的酒可是他国进贡的好酒,若是得仇大人这般喝法,岂不是糟蹋了这佳酿?”一指轻捻,按住倒酒的凤嘴壶。
锦虹杞眼神游动减缓心中不时涌上的泪意,她并未怪罪奕苒风的阻止。她知道若是自己继续如此豪饮会引来多少人的侧目臆测。她不能让人有联想,不能让人有猜测。他如昔……就算离开自己,也是要清白无瑕。
“你怎么也来了。”
换上假意的笑容,注视奕苒风无邪模样,眼前不禁一亮。一身女儿官服上身,没有半点唐突。他的举止言行,少了点矫揉造作,多了些英气决断。更是觉得他本就应该是如此,不应屈居宫中做一个男宠。
“来看好戏。”
奕苒风撩起后襟坐在锦虹杞身边,眼睛看着某处的人,低声笑道。
随着奕苒风的眼光,锦虹杞很快便找到所指。那个穿着红袍,满面春风的女子便是今日的主角,如昔的婚配。她被各路的大臣包围,恭喜之声,声声入耳,尤觉得讽刺深重。
看她的样子官位一定不低,举止之间虽然傲慢但也不能说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人居高位,神情态度自然的高调,哪像自己……萎缩在一旁,心中暗自苍凉。仇佳人啊,仇佳人,你真的输了人,也输了心。
“吉时已到,新人如昔皇子入场行大婚!。”太监们大声宣词集中所有大人臣子的恭维,全部安静的跪在地上迎驾。
“臣等恭迎皇子,贺请皇子新婚大吉,百年同福!。”
听到如昔的名字,锦虹杞愣。身边奕苒风眼疾手快,一把将锦虹杞从座位上拉下,跪在第二排地上叩首朗词。
锦虹杞跟着所有的大臣们念着,低声的念着。新婚大吉,百年同福……念道最后竟然语结哽咽,一滴泪划过眼眶边际,落进泥土。所有的贺喜声淹没了她的泪掉落的声音。
敲打心扉,那一世的倾城从喜轿中露面。他的容颜不染红尘不染醉,他的姿仪多一分傲视少一分锐。轻缓的脚步,在跪拜朝臣的贺词中稳稳慢慢。前方是他的妻,是他的归宿。看着他的良人向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端起自己前襟长袍加快脚步朝自己这厢走过……
而她忍痛含笑,眼前这一无扰的通路,就当做锦虹杞送你如昔的……最后礼物。
‘咻。咚’被灯笼点染的会场再次让一朵烟花乍起凡尘,明亮如白昼,一丝一毫的惺惺作态,假意都予以披露。
锦虹杞抬头看这乍起的焰火明艳,泪已经不知多少行干,多少行润。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走。
“佳……佳人……咳咳咳咳……”如昔看见了。看见了那个在烟火下流泪的人,在他唤住她的前一刻,与烟花一样,销声匿迹不在停留……如昔伸出手,快步朝她的方向追逐,希望能阻止她眼中的泪,可是……还来的及么?
“如昔皇子,您注意身体啊,大婚之礼还未成,如昔皇子……”一群太监宫女上前揽住如昔病秧的身子,也阻隔了他和她的退路。
如昔遥遥欲望穿秋水,眼神更是迷离。伸出去的手如心落进潭底,闷而不能浮。
一点凉意担起如昔即将垂下的手,混在一群人中,在他耳边暗道:那么,仇大人就交给苒风的好。苒风不会让仇大人再为谁流泪,尤其是如昔哥哥你。
如昔手上瞬间失了温度,慌乱的去寻奕苒风的身影,却只能在众多宫女中忙乱了神。
他不能失去她!为了她,他可以答应皇帝的要求,做她的棋子。为了她,他可以不要任何权位金钱,只愿和她相守……如今的遇见,为什么在她眼中都是痛……她误会他了,她想错了。不,他要找到她,和她解释!对,和她解释这一切。
“咳咳咳……放……放开我。”
“皇弟,不要逞强。”一把按住不安分的如昔,转而告诫:“如昔,你最好给朕安分。否则,坏了大事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如昔不动,唇角引来一丝冷笑,镇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如昔今日大婚,但朕看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大好。朕下旨,允许跳过天地相证之誓,直接将如昔送进宫中,等待洞房。”
“这样,不好吧?”婚约者上前几步,端着手抬眼,不敬的问道,“或许皇上并没有将如昔皇子下嫁于臣的意思?”
女皇嗔怒瞪大双眼,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将他掀出去几步才停住,“朕是心疼朕的弟弟,你一个军机臣子怎敢揣测朕意!你现在还未和皇弟成婚,想要耀武扬威,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是是是,皇上您息怒。臣只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玩笑,皇上您怎么当真呢?更何况皇上要治微臣的罪,恐怕一众大臣也不会同意您这个借由吧。”
“请皇上三思……”众臣异口同声……
女皇眼神暗明来回,心中这口积怨找不到合适的发泄口径,只有一个字:等。
“速度要快,跟上。”
从宫中矮墙翻过,刚刚光鲜亮丽的臣子们又变回黑衣使者,穿梭在灯笼高挂的街头。为了应诏,每家每户此时都传来举杯同邀的祝福声,不见几个人流连街道,这更令他们畅通无阻。
锦虹杞跟在最后,暗笑皇帝布局明朗。脚下快步,只希望别耽误了此事,然后等这件事一完,她就可以顺利溜走,不再回去。到那时自己也不会触景生情,涕泪聚下的出糗。
“仇兄,主子有命,令你我二人分别带队入军机别院。我负责搜集证据,仇兄你知道该干些什么。话不多说,一刻后,这里汇合!先走一步。”领头的说完,带着几个人蹿进府院。
锦虹杞挑眉,原来皇上还没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嘛,她要找的不就是别的地藏入口图……不过她怎么知道这个军机别院里一定会有呢?莫非她去过……
“走。”
挥手进入,躲过几个夜查的巡卫兵潜进一间屋子。照皇帝的话说,这里才是正解。他们几个在到处翻弄,锦虹杞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在屋中渡着步子,观察着四周的摆设,一个没注意脚踢到一处地面凸起,锦虹杞一愣。
“啊,我的脚扭了……”锦虹杞抱着脚蹲下,一脸痛苦。
“仇兄没事吧!”
“没没没,你们继续翻看,别漏了。我自己揉揉脚就好了,老毛病。”嘿嘿一笑,带过所有人的眼神。四下低眉,见他们都向后殿摸索,自己也轻轻的拉开地上翘起的小凸口。
缓缓掀起一条小缝,从地下传来阵阵凉风。转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刻掀起,容自己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