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英国人博比·罗布森爵士,一个“居住和呼吸在绿茵场上”的男人。由于他是一个注重实战的教练,所以他尤其专注于指挥训练,而会撇下计划和准备训练课的工作让穆里尼奥来做;另一位是荷兰人范加尔,他和罗布森有着截然相反的风格。他对训练课的计划和准备工作总是会亲力亲为,而且会把细枝末节都做好,而负责训练场上指挥工作的反而是他的助理教练。穆里尼奥的两个导师在执教方法上的根本差异对他至关重要,这使得他学习、理解、发展并付诸实践了对于训练一支球队来说必不可少的两个元素--计划和指挥。
穆里尼奥描述了他是如何在罗布森的指导下成长的。
“罗布森对研究、计划或系统化训练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属于球场的人,他的热情在于球场上真刀实枪的训练和与球员的直接交流。同时,他也是一个崇尚进攻的主教练。如果我们把比赛划分成三部分,我们会看到罗布森的心思主要集中在最后那部分:射门、得分。这是他的重中之重。既然如此,我就得退后一步,在保持球队踢攻势足球的同时,尽力去组织好球队的防守。”
然后他谈起路易斯·范加尔。
“在我协助范加尔带训练课时,我只需提前半小时到球场。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为他已经事无巨细地准备好了训练计划。我事先就非常清楚训练内容的每一个步骤:从训练的目标到各项内容的时间,再到训练的重点,一切都规划到了细枝末节,什么都不会被遗漏。我和其他几个负责不同训练内容的助理教练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在我有明确的计划、雄心和目标球场上带队训练。这使得我带训练课的水平有了大幅提升,要知道,与罗布森在一起时我可没有直接指导球员训练的机会。”
事实上,除了这两个男人传授给他的之外,穆里尼奥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学习来源:巴萨的球员们,那些世界上最优秀的职业球员--罗纳尔多、里瓦尔多、菲戈、瓜迪奥拉、斯托伊奇科夫和克鲁伊维特……他们中除了瓜迪奥拉和克鲁伊维特外,其他人都获得过国际足联金球奖。
“当你在执教巴萨的这些世界级球员时,你会不自觉地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东西,你甚至还能学会处理人际关系。这些高水平的球员不会仅仅因为教练有权威和光环就去听从他的说教,我们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做法是对的。在这里,‘主帅永远正确’的旧原则并不适用。事实上,它一般是不适用的,更不用提巴萨的这班金球奖得主了。在和这些天才球星打交道的过程中,我发展和形成了自己带训练课的哲学。在技战术课上,我指导球员的方式并不是那种我是‘发射器’,他们是‘接收器’式的填鸭式说教。我把我的方式称为‘引导式发现’,他们将根据我的提示去‘发现’战术。我通常会设计战术训练场景,并交待给每个人一个大的方向,然后我们通过在训练中的交流、讨论,最后得出共识。这种技战术指导方式要想奏效,球员们有自己的想法也很重要。我常常会中途停止训练,然后征询他们的意见。举个例子,他们会告诉我,他们认为右后卫离中后卫太远了。好的,我让他们彼此靠近些,再看看情况是否会有改观。我们会试两到三次,然后再听取他们的意见。这就是我的训练方式,大家一起协力来形成共识。这就是我的‘引导式发现’”。
离开巴萨时的穆里尼奥俨然已是个全能教练了,他拥有了比他四年前离开波尔图和葡萄牙时多得多的知识,这一点清晰可见--至少在他以及一直支持着他的塔米看来是。然而,这是否足以让他成为豪门球队主帅?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却没有好高骛远,事实上,他从未过高地期望未来。
“我至少能在葡萄牙的某个小俱乐部担任主教练。事实上,我已收到了布拉加竞技的邀请。我准备好了一份呈递给我未来老板的计划书,它明确地阐述了我的计划和目标,以及我的执教方向。在巴萨的执教经历给了我一切--至少是很多很多吧--这点大家都很清楚。从巴萨收获到的知识和经验是我从加泰罗尼亚带回的一张王牌,它能让我更好地开始新的征程。此外,我在巴萨担任助教时曾接受了很多媒体采访,这使得很多葡萄牙人可以从中了解到我和我的执教理念,还有我对这项运动的认识,所以那些想要雇佣我的人或多或少已对我的执教哲学有所了解,对他们而言,我不是完全陌生的。我并非无的放矢,因为他们知道我想要什么,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我能否将我的设想付诸实践。无论如何,我现在不会去想这件事情。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和我的家人一起去度假。”
经过将近一整天的奔波,我们于晚上9点抵达了塞图巴尔,此时太阳居然还未落山。我家离穆里尼奥家不远,他先送我回了家,之后我们很庄重地道了别。
假期和失业
费拉古多是位于阿尔加维地区的一个小镇。穆里尼奥的父亲,65岁的若泽·曼努埃尔·穆里尼奥·菲利克斯就出生在这里。费拉古多也是穆里尼奥最喜爱的度假胜地之一。每到傍晚时分,美丽的沙滩和不大的中央广场就会熙熙攘攘。这个小镇也邻近著名的海滨游览胜地波尔蒂芒和普拉亚达洛查,这使得它成为阿尔加维最宜居的地方之一。费拉古多宁静祥和,且离“文明世界”仅仅一步之遥。在离开巴萨的几个月前,穆里尼奥在这里购置了一座假日别墅。在远离喧嚣的西甲赛场后,穆里尼奥只想做三件事:与家人在一起、休息和学习。
无论是在费拉古多还是塞图巴尔,穆里尼奥都在静心学习,尽量不让自己落伍。在这段“待业”的时间里,他读所有能看到的足球书籍,在网上搜索包含新理念的足球文章和网站,并观看了成百上千盘的录像带和DVD;与此同时,他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当时的他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六个月前出生在巴塞罗那的若泽·马里奥。而他的女儿蒂塔已经是个四岁的小姑娘了。这可是穆里尼奥第一次有时间陪伴他的孩子们--对于他来说,这可很新鲜。当然,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很久。
这时候,2000/01赛季葡萄牙超级联赛开始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他几乎没有去球场观战,除了其中的一个。
“我几乎没去球场看过一场比赛,除了塞图巴尔队的主场博菲姆球场。我那时的处境很微妙,我不想被别人误解。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塞图巴尔队的忠实拥趸--我从出生就是这家俱乐部的球迷,博菲姆是我童年时代的第二个家。我知道我可以和朋友们去那里,这不会引起任何猜测,更何况塞图巴尔已经从葡超降级。所有人都知道,我只考虑葡超球队。”
就是在这个时期,穆里尼奥还编撰了他的执教“圣经”,一本即将指引他职业生涯方向的训练笔记。它非常私密,只有穆里尼奥自己可以阅读。
“我清楚地记得我开始草拟它的那天,因为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一年现在的执教哲学里,体能教练再无用武之地中的这个时候呆在家里。那是8月里的一天,自那天起,我便开始起草这本从未出版、也不可能出版的笔记。它是我的‘训练文档’,里面有我的各种训练‘指令’。它包含了我的训练目标和方法,以及该怎样去实现它们。实际上,我就是把我的训练理念体系化了。如果非要给它起个名字,我会叫它《我训练思想的演变》。我如今的训练方法和十年前已经截然不同。比如,多年前在里斯本竞技时,我从罗杰·斯普莱和特兹斯基那两个出色的职业体能教练那里学到了很多体能训练方法,然而体能教练在我现在的球队中再无用武之地。这些年来,我训练的侧重点已经转变。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所以我逐渐养成了随时随地记笔记的习惯。我记下的内容可能和日常训练有关,也可能是我的点滴心得。自我职业生涯之初,甚至追溯到在阿马多拉队师从费尔南德斯时,我就会在每堂训练课后记录下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我那本训练笔记正是多年来点滴笔记的归纳整理。当我编撰完它后,我也已经准备好做一个主帅了。”
耐心是穆里尼奥的一个优点,他向来信奉一句古老的格言:“耐心是一种美德”。回到葡萄牙后,他就开始耐心等待。他认为,如果运气好的话,到十二月时他就会得到工作合同。众所周知,对于那些执教成绩糟糕的主帅来说,圣诞节期间可是道跨不过的槛。在足球的世界里,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有人遭罪就有人爽哉。从6月到9月,赋闲在家的穆里尼奥耐心地等待着来自葡超的工作机会,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去英超的纽卡斯尔联队执教。除了耐心,他还有一个优点:坚持不懈。一旦锁定目标,他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有助于我们理解他为什么拒绝了来自纽卡斯尔联队的盛情邀约。
“直到9月份,我依然待业,这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平时,其他教练都在训练场带队训练,我却蜷缩在家;到了周日,他们在球场指挥比赛,我却是个电视机前的观众。这真让我难以接受,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业啊。
一天,正在纽卡斯尔联队执教的罗布森爵士打来了电话。他知道我的抱负,所以他很清楚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助理教练。然而他还是打给了我,因为那是来自他自己的邀请。他也知道我不愿意接受,因此特意强调我只需做满一年他的助教,之后我就会是”喜鹊“主帅,届时他将转任俱乐部总经理。但罗布森爵士忘了一件事--我与他共事过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他可是个永远不会离开球场的人。让他这号人做俱乐部总经理,然后坐在看台上审视球队的训练比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因为我的机会迟早会来。”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再做助教的。”
处于“配角”时期的魔力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