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绵阳回来后的一天,欧阳非突然被局长叫上,一起去省厅开会。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不知怎么会有这种待遇。好在大军也一起去,一路上照样听他嘻嘻哈哈贫嘴,就像去赶庙会一样。
等到省厅,会开到一半,欧阳非才意识到为什么局长要他来了,原来这是一次相邻几省公安的联席会,几个案发地的公安汇聚在一起,把当地发生的疑难案件汇总到一起,看看是否有什么联系,能不能并案侦破。
几个省的公安都提到,最近一年各地陆续发现了一些女尸,另外还有不少失踪女性的报告。那些女尸绝大多数是先奸后杀,或者被打或被折磨后致死。经他们调查,发现其中多数被害女性有一些共同特征,如都在洗浴场所、酒吧、发廊、歌厅等地方工作,也有一些是暗娼,年龄均在十七、八岁至二十七、八之间,大都来自乡村,一般初、高中毕业,打扮都比较妖艳。而失踪的女性也大都从事那种服务行业。
欧阳非出神地看着投影屏幕上一张张切换的受害人图片,她们不是全裸,就是半裸,姿势七扭八歪。等所有图片播放完,他跟大军低语了几句,举起右手示意说:“打扰一下,我问各位几个问题。”
他说:我刚才认真看了看这些照片,我想知道一些相关情况。一是她们都是在什么场所发现的?二是她们的死因都是什么,怎么死的?三是除了致命伤,她们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伤痕?四是她们失踪前都在哪里?有没有监控录像、目击者或者电话记录?
各地的几位公安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起这几个问题来,欧阳非一边认真倾听,一边不时在纸上记录些东西。等大家回报完毕,省厅领导直接跟他说:“这位欧阳同志很细心啊,那你听完大家的情况汇报后,有什么要说的?”
欧阳非清了清嗓子说:感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我也接触了我市的几起抛尸案和失踪案,所以积累了一点想法,想跟大家商量、分享一下,要有没说到的地方,待会儿我的同事大军还会补充。
接着,欧阳非梳理了一下这些案子的主要特征和共同点,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女尸大都被抛在垃圾场或堆放垃圾的地方,死因基本上都是窒息、或者伤残而亡,但这些被害者颈脖上并无勒痕,也就是说应是堵塞嘴与鼻子窒息而死。另外,这些女性大都被剃光了阴毛,肛门与阴部有不同程度裂痕,乳房、臀部、脸部有不少抓痕,甚至有些地方有撞击伤。再有这些女性失踪前多是在她们工作的地方,很多是接到电话后去上门服务或者外出,然后失去了联系。
综合这些情况,欧阳非说:“这些相近或相似的特征,说明这些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只是这些案件分布那么广,那么远,那说明这个凶手要不是流窜作案,要不就是有机会经常到各地出差旅行,才可能把案子弄得那么广泛。大军,你再给补充一下意见。”
大军点点头说:我同意欧阳的这些分析,要补充的话,就是凶手的作案动机和手段。他选择的都是一些人比较少和偏远的地区,选择对象都是那些文化水平不太高、职业比较卑微的人,这可能说明凶手平时交流的人群也这样,或者他比较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从作案手段和动机来看,应该是通过电话把这些女孩约出去进行性交易,或者骗她们的钱财,然后把她们杀死。从现场照片来看,凶手有一定程度的虐待现象,但还没有到变态狂的地步,因此,杀害这些女孩的原因不是因为谋财,就是性虐造成的。
大军说完后,与欧阳非对视了一眼。接下来,各省的几位公安又议论了一会儿,谈了他们各自的看法。最后,省厅领导相互交换了意见,然后拍板说:“综合大家的意见,我们觉得有必要将这些凶杀案并案侦破,省厅这边由一位主要领导负责,各地大家分别推荐一位相互联络、负责的同志,定期汇报案件发展进展。”
从省里回城的路上,欧阳非顺便向大军询问起莉莉失踪案的情况。大军说,已经查了莉莉的电话通信记录,发现了一些线索,正在对那些与她交往过的人进行暗中调查,排查可疑人。
欧阳非问:你们调查过黑子吗?他对这件事怎么看?
大军说:黑子当然也是怀疑对象,不过现在看,还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开长途车,一出去就好几天,回家一般也就宅在家里休息。他老婆失踪的时候,他还在外地。
是啊,跑长途,那查过他这一年来都跑了哪些地方吗?
没有!你什么意思?查那么多记录干什么?
你想想,现在我们有一张被害者地图,上面按月份排,被害人先后出现在几个省。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恰好在同样时间里,都去过这些被害人受害的地方,你说,这说明什么问题?
哦,你是说,那就说明这个人有可能是这些案件的同一个凶手。
大军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直夸欧阳非聪明。他问道:“依你对黑子的了解,他会不会谋害他老婆?”
欧阳非挠了挠脑袋说:这个不好说,人都是在变化的。只是如果是这个结果,那这个案子就太简单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是不是?
大军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明知这样我们也要先想办法排除一下,试探一下哦。
那是,不能灯下黑哦!
他们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然后“呵呵”笑了几声。
隔了些日子,大军没有还没有找黑子谈谈,黑子就先打电话来,约欧阳非一起吃个饭。欧阳非略略觉得有些尴尬,出于街坊兄弟情谊,不好推辞,但碍于自己的公安身份,觉得见面又有些不妥。
他只好先含糊地答应了一下,然后去找大军商量。大军倒是爽快,听完后就说:好啊,去吧,你正好去摸摸底,看看他想干什么。你们叙旧,也不会有什么吧!
欧阳非心想,其实还不如不答应,这一来把自己也搅了进去。他虽然干的是刑侦,但内心觉得这活真不好干,成天见到的是血淋淋、惨兮兮的情景不说,还要成天动脑筋去推理、研究、排除,没有休息的时候。有时看着这些人呆坐在那里,或躺在床上养神,其实脑子里转悠的全是案情,琢磨这个那个,累得慌!
就说他跟黑子见面这事吧,要是没有那案件,他怎么跟黑子喝啊聊啊扯啊,都没什么,大不了就喝醉了,聊疲了,扯邪乎了。可有了案子,这见面就没那么简单了,表面看上去还热热乎乎,心里却总藏着个眼睛,睁得亮亮的要看对方说什么,有什么表情和状态。
黑子定的地方是个路边的涮肉馆,大约六七十平米,里面乌烟瘴气,还没进门就闻到浓浓的涮肉味和烟熏味。那天天气凉爽,倒是吃涮肉的好时候,涮锅是那种老式的铜火锅,烧木炭的,调料都自己选,涮起来味道十足。
黑子早先到了,坐在角落一黑乎乎的地方,欧阳非刚进屋寻摸半天才看到他。黑子还是那谁都不屌的样子,穿得邋里邋遢,又没有剃胡子,头发乱蓬蓬的,跟结婚时的模样大不一样。见到欧阳非后,他也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就是伸手跟欧阳非的手“啪”地拍了一下,拍得欧阳非能感到生疼。
欧阳非当然穿的是便装,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乱哄哄、脏兮兮的地方,主要是觉得卫生没有保障,另外相互说个话都挺费劲,得支着耳朵,扯着嗓子,一个一个比谁嗓门高,就跟打架似的。不然谁的话也听不清楚。
黑子的心情看上去挺平静,不好不坏,好像已经接受现实了。他要了整整一箱啤酒,也不用杯子,就一人一瓶,对着瓶嘴喝。
他跟欧阳非说的第一句话是,“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找你,就是想找个人喝酒了,想想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喝着酒还能多说些话,就拉上了你。”
欧阳非笑笑说:“你是心情好要喝,还是心情不好来喝?”
黑子“咕咚”喝了一大口说:“什么狗屁心情,我没有心情,我就是想喝!喝得人晃晃悠悠、飘飘忽忽,那感觉爽了就行。”
“那你自个儿喝不就得了!”
黑子摆摆手说:“不,不,我得找个陪我一块嗨的。这喝酒,就跟打炮一样,一个人自己喝嗨了,那不是自己打手枪吗?多没劲,我不喜欢。要打炮,就得两个人、三个人、几个人的打,最少也得两个人啊,那才能嗨起来,你说,那要什么心情?只要想打就行,打爽了就行。我他妈喝酒就是这感觉。”
欧阳非摇摇头说:“那你找个女的喝多好?”
黑子一瞪眼说:“找女的喝?那打炮就行了,喝酒还得找爷们,找爷们喝酒跟找基友一样,比找基友过瘾。你别嫌不好听,喝酒的爷们比基友强。”
欧阳非笑了笑说:“我看你啊,还没喝两口,就跟喝醉了一样。”
黑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欧阳非说:“你小看我啊!你又不是没看我喝醉过。喝,干了,整一瓶!”
他使劲拿酒瓶子一碰,碰得酒都往外洒,然后就“咕咚、咕咚”地干到了瓶底。
那天,欧阳非跟黑子一直喝到饭馆打烊,啤酒喝了整整两筐多,上了多少趟厕所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他也忘了。等他第二天上午醒来,他都楞了半天神,心想自己跟黑子都说了什么。他估计,即使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黑子醒来也会忘得一塌糊涂。
美美自述14
呆在家里的日子真是无聊。
无聊透了!
吃饭、上网、睡觉。
醒来后,还是吃饭、上网、睡觉。
这是要疯的节奏吗?还是要痴呆?
现在我才知道,在外面跑惯了,见多了,热闹过了,回来是很难忍受清静的。
所谓宅男、宅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颗躁动的心。
好吧,我还是要出去。别看我人在家,可微博、微信都跟那些朋友随时联系着,只要我想走,那就是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的事。
好家伙,看他们这个晒图片,那个转帖子,都让我心痒得不行。
再不到外面去活动活动,我的体重又要增加了,我都看到肚子上的肚腩了,还有双下巴。
老爸、老妈,你们把我当猪喂啊?
我去……
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