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自作多情。事实上,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当你看到侍弄得极好的盆花时,你除了赞叹几声外,心灵却很少会引起什么触动;但当你在深山老林或山溪的一隅看到一大片生长并开放着的野花时,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随之就会心迷眼乱,在那一片仿佛炽热又鲜艳的色彩面前,感觉到一种美丽的但又强大的力量。这正是因为,自然生长的花,是最具有一种诗的特质的,而这种特质,往往又是最感性、最能触发人想象的。在那样的时候,你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把平日因冗务或俗事带来的郁悒一扫而空,仿佛身轻如翼,在沁人的香气中翩然飞升……
尽管爱花的“立场”不同,但我也从不反对家人在屋里或盆里栽花。从点缀环境的角度看,盆栽的花草也会带给城市人一种盎然、温馨、甘美的意味,至少也不失为一种慰藉。但是,我还是想说,要看花,还得到大自然中去,只有在高山峡谷、水浚岸边,才能看到随季节而萌发滋荣的花的灿烂、美艳,甚至听到花的无声的妙籁。而只要你去过一次,回到家里来,再看看阳台、窗口上的盆花,就会发觉那根部裹在一堆黑土中有枝有叶的花,竟是那样黯然、弱小。不过你不要伤心,因为你的慨叹表明,你对盆花的现状已不满足了,你肯定在寻思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使花卉更趋于野外自然的美感、色泽,当它达到强烈的程度时,有关盆栽花卉的学问和研究也就可能有了某些突破。
不过,直至今日,我仍然偏爱在自然界中生长的各式各样的花。有时候,我也会对城外和路边的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有一种深切的思念。这些野花,有的甚至生长在极为荒僻的地方,有的是从石缝中间钻出来的,星星点点,以它们的执著和单纯,映衬着朝晖、晓露、虹霓、霁月、星光,在云中、雨中、风中、雾中开放着自己小小的花朵,飘散着微弱的清芬和野味,把自己绛紫的、淡蓝的、乳白的、绯红的、深黄的颜色,呈献给关注过它们的目光、面影,呈献给冷峻、神秘但又美妙的大自然,并以此餍足了人类爱美的欲望。
遗憾的是,这种野花在城市已鲜能见到了。有消息说,自然界中花卉的面积在减少。原因在于:人类数量的膨胀,以及对物欲无止境的追求,早已打破了自然的和谐与平衡。当人类自身生存都遭到威胁时,自然界的花草更是在劫难逃了。
时时愉悦固能使人生美丽,痛苦照样可以使人生灿烂;处处幸运固然能将生命的价值托起,困难同样可以把生命的价值提升。
享受痛楚●张起韬
美国西海岸边境城市圣迭戈的一家医院里,住着因外伤而全身瘫痪的威廉·马修。每天早晨他都要承受来自身体不同部位将近一个小时的疼痛煎熬。年轻的女护士因马修所经受的痛苦以手掩面,目不忍睹。马修说:“钻心的刺痛固然难忍,但我还是感激它——痛楚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当灾难降临到生命的运程里,面对痛楚,大多数人感到的是不幸,是失望,表现的是哀怨,是颓废。而马修从痛楚中发现喜悦,这似乎有点儿自虐般的荒唐。但置身马修的处境,就知道这痛是一度瘫痪的神经的苏醒,是重新恢复生命活力的希望。
痛楚,对于莺歌燕舞、风和日丽的生命绿洲,代表着残酷与不幸。但对于麻木无知觉,它又是生命的喜悦。因为如果痛楚感是一处断壁残垣的话,无知无觉的麻木则无异于死寂的戈壁沙漠。
自从潘多拉魔盒打开后,人就要面对太多的痛。我们不能赞美痛楚,但它作为生命的一种感觉,从一个对立的角度激励着生命,诠释着生命。一个未经历痛楚的人,必然对幸福缺乏判断能力;一个不能感知痛苦的人同样对追求缺乏方向感。
你为无所适从的“新潮”冲击而苦闷吗?为邪教和恐怖的肆虐而痛心吗?为某些权力的异化而愤怒吗?为人欲的泛滥而疾首吗?为正义的乏力、道德的退隐而蹙额吗?这些都证明你的思想能力、道德良知、社会责任感没有麻木!你为不断膨胀的知识感到疲倦吗?为剧烈的竞争感到劳累吗?为下岗的危机感到担忧吗?这都证明你的自尊、自强、自制、自励的灵魂还活着!
时时愉悦固能使人生美丽,痛苦照样可以使人生灿烂;处处幸运固然能将生命的价值托起,困难同样可以把生命的价值提升——只要你能像马修一样,从痛楚中发现喜悦,从困难中找到激情!
其实,人真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最伟岸的生物。面对自然的伟创,我们除了敬佩只有膜拜,我们没有资格去评定一个远比我们坚韧顽强的生命。
阿里无人区鲜花绽放●安子
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到过阿里。我只知道很多人没有到过那里。阿里无人区,海拔5000米的地方,从地理意义上讲是永久冻土层,从生物意义上讲是任何有氧生物难以生存的绝境。但是,你知道吗?我在那里,看到了鲜花,不是文人笔下友谊或者爱情开出的鲜花,是真正的大自然创造的鲜花。
那是一次远涉。没有任务,没有时限。如果说我们有目的,那么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看珠峰。在西藏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我们和许多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一样,向往挑战珠峰的人生极限。沿途当然有许多令我终生难忘的事情,但是,最震撼我的却是在那广袤的高原上有一簇簇盛开的鲜花。那是怎样的一簇簇的鲜花啊,我想,就算是凡·高,也难以描绘那荒漠里的娇艳。
当我们的视觉已经极度疲劳,当我们的驾驶员已经双眼发绿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这刺眼的唯一的不属于死亡的颜色。那一刻,我以为在梦中,可是耳边传来的呼喊声告诉我,所有的人都“梦见”了这片血一样的花朵。我知道高原上有一种花叫格桑花,据说只生长在珠峰之上。现在我们还需仰视珠峰,那么跟前的花是什么花?它靠什么奇异的力量生长在这片死神的土地上?
导游若无其事地回答了我们,“野花,没人给它起名。”然后,我们激动万分地开始给这神奇的自然之花冠名。面对我们的激情,导游冷漠地耸了耸肩膀。我们争先给这花照相,仿佛一路的生死之战在它面前不足挂齿。然而,短短两分钟的喧嚣过后,一切又湮没无声。我一样不再研究花名的问题,甚至不再看它,因为,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这短暂的振奋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喘气再喘气,无力再无力,然后,大脑就像死水一样暗淡下来。是的,因为缺氧,我们不得不心思安静,别说花名,就算是对面的面孔姓甚名谁,我也不想探究了。
但是,直到今天,那团团燃烧的花朵依旧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沿途说过的许多话,包括动摇、执著、坚定和退缩都渐渐在岁月中隐退,唯独那簇簇花朵,如蒙娜丽莎的微笑,永恒地留守在我的世界里。
是的,“没人给它起名”。由于我们下山时没有沿袭同样的路途,所以我没能再看到它。然而,面对它永恒的娇艳,我却突然感到生命的渺小和软弱。其实,人真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最伟岸的生物。面对自然的伟创,我们除了敬佩只有膜拜,我们没有资格去评定一个远比我们坚韧顽强的生命。
面对阿里无人区的鲜花,人类是不堪一击的。比如我们,征服的愿望背后又隐匿着多少逃脱生活的懦弱?我们又有谁能够像这花朵一样寂寞而狂野地独自开放?没人欣赏,没人赞叹,甚至,没有姓名。那是一种大彻大悟的娇艳。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空”字,那些烦恼,那些名利,甚至爱情的纠葛,生死的畏惧,都在这无名的花朵面前粉身碎骨。随后,心思就纯净起来,就像高原上的天,坦坦荡荡俯瞰大地。
人,不能陷在痛苦的泥潭里不能自拔。遇到可能改变的现实,我们要向最好处努力;遇到不可能改变的现实,不管让人多么痛苦不堪,我们都要勇敢地面对,用微笑把痛苦埋葬。
用微笑把痛苦埋葬●蒋文
二战期间,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康黎的女士,在庆祝盟军于北非获胜的那一天,收到了国防部的一份电报:她的独生子在战场上牺牲了。
那是她最爱的儿子,那是她唯一的亲人,那是她的命啊!她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严酷事实,精神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她心灰意冷,痛不欲生,决定放弃工作,远离家乡,然后默默地了此余生。
当她清理行装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封几年前的信,那是她儿子在到达前线后写的。信上写道:“请妈妈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教导,不论在哪里,也不论遇到什么灾难,都要勇敢地面对生活,像真正的男子汉那样,能够用微笑承受一切不幸和痛苦。我永远以你为榜样,永远记着你的微笑。”
她热泪盈眶,把这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似乎看到儿子就在自己的身边,用那双炽热的眼睛望着她,关切地问:“亲爱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照你教导我的那样去做呢?”
伊丽莎白·康黎打消了背井离乡的念头,一再对自己说:告别痛苦的手只能由自己来挥动。我应该用微笑埋葬痛苦,继续顽强地生活下去。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改变它,但我有能力继续生活下去。
后来,伊丽莎白·康黎写了很多作品,其中《用微笑把痛苦埋葬》一书,颇有影响。书中有这样几句话:“人,不能陷在痛苦的泥潭里不能自拔。遇到可能改变的现实,我们要向最好处努力;遇到不可能改变的现实,不管让人多么痛苦不堪,我们都要勇敢地面对,用微笑把痛苦埋葬。有时候,生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与魄力。”
你有没有注意过盲人的表情?在车水马龙的通衢大道、在危机四伏的大千世界,盲人的脸却安详而宁静。眉头紧锁的,恰恰是那些明眼人。
心烛●鲍尔吉·原野
你有没有注意过盲人的表情?在车水马龙的通衢大道、在危机四伏的大千世界,盲人的脸却安详而宁静。眉头紧锁的,恰恰是那些明眼人。
迫急的,是那些疾走者;恼怒的,是妄自尊大的人。胆怯的人则有心事。他们都不是盲人。
盲人对生活不抱奢望,此刻只办此刻的事情。譬如走路,心无旁骛,步步踏实,直到目的地。他们做一件事时只想这件事,因此心里清明。
当别人绞尽脑汁思考功名利禄的时候,盲人的心专注在路面上——有没有车、砖石、敞开的下水井、栏杆和电柱。他们一步步走过来时,其实每一步都在感谢。感谢生活,感谢路面的平坦。当一个人把许多的感谢写在眉头上时,就出现盲人那种表情:安然而且恬静。
所谓幸福,全由小小的细节积累而来。如果你用庆幸的目光回顾这种积累时,就产生富翁的感受。如果你对当下的处境不满,则说明心已离开了脚步栖居于远远的目标之上——不管它的地位、金钱或房子——这时脚下怎样疾走都觉得慢,会为之烦恼,此时很容易受伤。
盲人的心始终伏在脚上,它静静地和双足缓行在无尽的路上。而在休息的时候,心在怀想着炉火和热汤,而不是没见过的其他。因此,盲人的表情中除去宁静,竟还有许多满足。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经过节制的满足,盲人则已经接近它了。
在风雪里,在大雨中,盲人要吃更多的苦,这时,上班或回家成为艰难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也很少听说盲人遭遇交通事故的惨剧。如果他们有祸,恐怕老天爷都不忍。更主要的是,盲人比明眼人更了解车更注意车,他们更谨慎。
从古至今,其实谨慎给人带来的福分最多。
如果明日上街,不妨多多注意盲人,也许他们正是我们生活的教师。
后来我强迫自己欢迎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强迫自己走向生活,终于体会到广交新友是多么使人精神振奋。
走向生活●戴维·科宁斯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把院报办公室里那块工作人员任务牌看了一遍:
科宁斯——采访埃莉诺·罗斯福。
简直是非分之想:自己成为《罗部报》报社成员刚几个月,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手”呢。兴许是写错了吧,我拔腿便跑去找责任编辑。
那是1960年10月的一天,西伊利诺斯大学的校园格外充满生气:返校节就要来临了。我终于找着了他,他正忙碌着。
“我在办公室里看了任务牌。我想一定是有人弄错了。”我顿了顿,感到碍口,“说是要我采访到我们学院访问的罗斯福夫人。”
责任编辑停住手中的活儿,冲我一笑:“错不了。我们很欣赏你采访那位哈伍德教授时的表现。现在,我们要你承担一次更重大的任务。后天只管把你的采访报道送到我办公室来就是了。祝你走运,小伙子!”
“祝你走运!”说得轻巧。如果一个人是在踢足球或是排剧什么的,这话都还中听。可我是被派去采访前总统夫人,一个举世闻名的人物!埃莉诺·罗斯福不但曾和富兰克林·D·罗斯福共度春秋,而且也有过功成名就之举。而我就要去采访她!
我急匆匆直奔图书馆,一头扎进书堆,用了整整一小时寻觅我需要的东西。我把它们一字字一句句融会贯通,如饥似渴地吮吸精神养料,连吃饭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书夹里夹满了卡片。我认真地将要提的问题依次排列,力图使它们中至少有一个不同于她以前回答过的任何问题。最后,我终于成竹在胸。是夜,当我兴冲冲回到家时,对即将开始的采访真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我和罗斯福夫人的谈话是在学生活动中心一间布置得格外别致典雅的房间里进行的。当我进去时,这位75岁的老太太已经落座,但她一看见我,便马上起身和我握手。她那魁梧的身躯,敏锐的目光,慈祥的笑容立即给人以不可磨灭的印象。我在她旁边坐下后,便率先抛出了自己认为别具一格的问题:
“请问夫人,在您会晤过的人中,您发觉哪一位最有趣?”
这问题真是提得好极了,而且,我早就预估了一下答案,名字列了一大串。无论她回答是她的丈夫罗斯福,还是丘吉尔、海伦·凯勒,或是艾森豪威尔,我都能就选择的人物不假思考,接二连三地提出若干问题。不错,我不打无准备之仗。
埃莉诺莞尔一笑:“戴维·科宁斯,”她的回答我始料未及,“对,我一定会选中你:戴维·科宁斯。”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选中我?开什么玩笑?
“呃,夫人,”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和一个陌生人会晤并开始一种关系,这是生活中最令人感兴趣的那部分,”她感喟颇深地说,“我小的时候总是羞羞答答的,有时甚至到了凡事都缩脚缩手的程度。后来我强迫自己欢迎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强迫自己走向生活,终于体会到广交新友是多么使人精神振奋。”
我对罗斯福夫人一个小时的采访转眼便结束。她在一开始就使我感到轻松自如。整个采访过程中,我无拘无束十分满意。
我对埃莉诺·罗斯福夫人的采访报道见报后获得了全国学生新闻报道奖。然而最重要的,是罗斯福夫人提出并被引为座右铭的人生哲学——走向生活。
走向生活、广交新友为我的生活赋予了价值,增添了欢乐。
幸福并不是成功、运气,甚至爱情。幸福就是那些快乐的时刻,一颗宁静的心对着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发出的微笑。
幸福的篮子●沃兹涅先斯卡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