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诚信,
我们把友谊放在了心里。
那是我刚调报社不久,被安排去一个偏僻山村采访。我走过很长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经过一座独木桥,桥下是汹涌的大水,我恐高,害怕得要命。
“太恐怖了,这桥这么高,水又这么大,难道这是唯一通往山村的路吗?”我说。
“是的,村里一百多号人,一年四季都是走这座独木桥的。”陪同我的副镇长说。
“再穷也要把这座桥加宽呀,总不能用一根树吧。”我麻着胆子脱下高跟鞋,赤脚走,边走边说。
这确实是一个贫穷而闭塞的小山村。采访时,一群山里的孩子好奇地围着我,看我拍照。采访完毕,一位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对我说:“姐姐,你能给我爷爷照张相吗?他躺在病床上很多天了,很多人说,爷爷可能挺不过去了,我想你给我爷爷照张相当作纪念就好了。”
“好啊!好啊!没问题。”我忙不迭地说。
我去她家为她的爷爷照了相之后,又给小女孩拍了一张,小女孩兴奋得脸都红了。
“给我也拍一张吧,给我也拍一张吧。”更多的孩子期盼地望着我的相机。
那时相机是上胶卷的,我摸摸口袋,幸好还有一卷。
于是,我开始了繁忙的工作,终于两卷胶卷都已拍完。
“姐姐,记得给我们寄照片啊!”我要走的时候,后面一大群孩子说。
“好的,你们给我留个地址吧。”我掏出采访本,拿出采访笔。
“你的采访笔真漂亮。”一个孩子说,“我们校长都没有这样的笔,他只有一支钢笔。”
“哦,这是一种简单的圆珠笔,上面套了一根绳子而已。”我说,“要是你们喜欢,我给你们寄一些这样的笔来,和照片一起寄。”
“真的吗?”孩子们的眼睛放光,然后推荐一个稍大的孩子出来,“你寄给他好了。”
我在采访本上记下了他的名字和地址。
回来后,我去照相馆洗好了照片,特意把扎辫子小女孩爷爷的照片加大了很多倍。然后又去买了一大把圆珠笔,给每支笔套上不同颜色的绳子,临要寄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家里的60多本旧图书,就把这些旧图书一并寄了去。
三个月过去了,我早忘记了这件事。有一天,我采访完回报社,突然看见了一大堆孩子,在我办公室门前等我。
“姐姐,我是大山冲的孩子呀。你不记得了?我们给你送杨梅来了。今年我们山里杨梅大丰收,校长说你是大好人呀,把你的图书放在我们学校建了一个图书室。”孩子们说。
“那你爷爷呢?他现在怎样了?”我看见了那个扎小辫子的小女孩。
“他走了,临终之前还念念不忘地说,他是村里最幸福的人,唯一不用画像走的人。”小女孩说。
“你们都是从独木桥过来的吗?那太危险了。”我说。
“没有呢,现在变成了很宽的木板桥了。村长说你是个大好人呢,孩子们的话都记得。村长开会说:‘把独木桥加宽,我们还请报社那个记者来采访。’孩子们高兴地说,“现在我们经常过桥去镇里玩。姐姐,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大山冲呀?”
“去的,总会去的。”我愉快地说,“你们是走路来的吗?”
“坐了邻村载货的拖拉机来的,没挤上车的人还哭了。”
我的心微微颤动起来,下午带孩子们去逛了一趟公园,然后联系一家客运公司,把孩子们送了回去。
我至今还记得,孩子们灿烂的笑脸和挥泪告别的情景。
只是此后不久,我就从这家报社调到另一家报社去了。由于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告诉孩子们。
后来孩子们还去找过我吗?
我想一定会的。因为诚信,我们把友谊放在了心里。
一个好的假期,是与对时间的观念比你更模糊的人一起度过。
——普力斯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