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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秀之后,由于询问的人不断,展览的会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整整七、八个小时,大家忙得手脚发软,声音几乎讲到哑掉,但相对地,业绩是好到冲破了九位数。
于是散场之后,孙芴南决定为大家开个庆功宴,除了H.W的员工之外,模特儿和经纪公司的人也在应邀之列,地点是在一家号称六星级的饭店,包下位于顶楼的一家私人俱乐部。
在众人纷纷过来敬酒,喝过一杯又一杯的香槟后,孙芴南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躲开缠着他的人,让耳根安静下来。
但这一安静下来,他才发觉,好像一整个晚上都没见到鱼容。
锐利的眸光在人群中搜寻,穿过三三两两围成一个个小团体交谈的人,仍不见她。
孙芴南只好一手端着香槟,闪过人群,走向室外空旷的走道,寻找起深系着他心思的女人。
“喂,怎么了?看我生意欣荣,你心情不好?”最终,他在安全门外找到她,她正坐在楼梯间喝着红酒,姿态看来有点不雅。
鱼容抬起头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有点惊讶。“你生意的好或不好,都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因为那都是他的事,对于这个老板,鱼容非常有信心,在这世上要找到一个与他同样老奸巨猾的人,恐怕很难,所以应该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吧!
“那是什么事影响了你的心情?”孙芴南在她身旁坐下,一双修长的腿舒适地交迭。
“你想听?”鱼容端起酒杯,灌了口红酒,然后一手伸到脚边,摸出了一整瓶的红酒。“想听的话,就别喝香槟了,那是好孩子在喝的玩意。”
她将一整瓶红酒往孙芴南的怀里推,双眼瞪着他手上的香槟杯。
孙芴南微勾嘴角,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好,我不喝香槟,陪你喝红酒,总可以了吧?”
“爽快,那……”鱼容的眼神有点迷蒙,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祟的关系,她整个人显得很放松。“干杯!”
她将手里的杯子往下一扔,杯子掉在楼梯的转角,碎了一地。
“不,我想,我们干瓶比较直接。”她的一手摸到脚边,又摸出了一瓶红酒来。
“好吧,干瓶就干瓶。”学着她的动作,他一手拿着她递过来的红酒瓶,一手将喝尽了的香槟杯往下一抛,让他新创造的玻璃碎屑与她的交迭在一起,“不过,像你这种喝法,是想喝垮我这个当老板的吗?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到底摸了几瓶红酒出来?”
“你真小气耶!”鱼容瞪了他一眼,就着瓶口,往嘴里灌了口红酒。
孙芴南看着她,仍笑着。“你应该了解,对你,我永远不可能小气。”
“那就喝吧,喝酒的时候,别说太多话。”鱼容将酒瓶由唇边移开,难得表现出一副豪迈的模样,抬起一手抹了抹嘴角的暗红色酒渍。
“可是喝酒若不说话,会很容易醉的。”他将酒瓶就口,也灌了一口。“嗯……这俱乐部还不错,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红酒。”
鱼容看了他一眼,嘴里发出嘘声。“少来了,其实你是要我承认,我有一个算得上慷慨的老板,连庆功宴都喝一瓶少说五、六千元的红酒。”
“我还以为你醉了,没想到说到钱,你的脑筋还挺清楚的。”看了看她,他又喝了口红酒。
“别把我说的像个贪财鬼一样,好吗?”鱼容将酒瓶推过来,与他的一碰,然后仰首,又喝了一口。“如果我真那么贪,就答应你的追求,不就好了?可以人财两得。”
“你这句成语说得好,我喜欢。”孙芴南也跟着又灌了几口红酒。
“人财两得?”鱼容问。
“是。”放下酒瓶,他笑睇着她。
“呿!”鱼容朝他嘘了声,又灌了几口酒。
孙芴南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只有她,仿佛就算天地崩毁了,他也不愿松手放开她。
“你还没说,到底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将酒瓶放下,他已不打算再喝了。
他非常明白,酒从来不能解决事情,能解决事情的是一颗清楚的脑袋,而酒精只会将脑袋麻醉。
鱼容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僵了好几秒,表情很怪,虽然不过眨眼工夫,但在她的俏脸上闪过了失落、心伤、愤怒、嘲讽、不在乎……
“我今天差一点就输掉了我的后半辈子。”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
“你的后半辈子?”输掉?输给谁?
“我的后半辈子只值台币三千万?”挑挑双眉,她自嘲地笑。
孙芴南沉默了。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最好只当个倾听者,别插话,让她将心里的事一次说出来。
“虽然,我还没存够三千万,但已经有一千多万了,可是那一千多万却在两天之内,变成了四百,不,或许是五百万吧!”
对她来说,是四百或五百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离三千万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你是说,你遗失了其他的金额?”他接话,眼里尽是对她的关心。
“是期货输掉了。”鱼容倒是很坦然,深吸了口气,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我父亲跟我打赌,如果我能在半年后存到三千万,他就答应我,不逼我嫁给卓子雄那个人渣。”
“上回我们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人?”
“是。”又勾唇笑笑,笑容里虽有无奈,但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想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她早就已经成年了,根本不会再听从父亲的话。他想要操控她,要她嫁谁就嫁谁?他把她当白痴或傀儡吗?
真是够自大,够笨蛋。
要不是不甘心,不想输给父亲,她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反正那个家,她早就不想要了,管那么多干吗?
“需要我借你钱吗?”孙芴南问。
开什么玩笑,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嫁给别的男人!
死都不可能!
“不用!”鱼容断然拒绝,因为要赢她可恶的父亲,还有其他的方法,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配合。
虽然她早就有此打算,但直到他方才出现的那一刻,她才下定决心这么做。
“你真要向你父亲屈服,去嫁给那个人渣?”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孙芴南,难得会口出恶言。
“不嫁!”已经想通的鱼容,心情开朗,笑得灿烂。
“那,你……”莫非,她还有其他方法?
“我有其他的法子。”鱼容很快印证了他的想法。“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我?”帮忙,他当然帮了,就算要他的命,他都帮。
但是,既不用钱,那到底要他帮什么?
鱼容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孙芴南一点也不介意与她亲近。“说吧,不论你要我帮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要你捐躯。”鱼容说。
“捐躯?”从没被任何事困扰过的孙芴南,蹙起了眉结。
“就是这样、那样、然后……”鱼容靠在他的肩头,紧贴着他耳边,慢慢地说。
“你……要怀孕?”他的声线难得颤抖,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兴奋。
“怎么?你不肯帮忙?”将脸移开,拉开距离,她眯起眼来看他。
“帮,你都开口了,我怎有不帮的道理。”他还求之不得呢!
虽然奉子成婚这种事,他一向不怎么赞同,但如果是为了能掳获她,什么法子都值得一试。
“我们什么时候试试?”他问,已迫不及待幻想着,拥她在怀里的情景。
“今夜好了。”为了让她的父亲气到跳脚,鱼容决定放手一搏。
“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打铁要趁热,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你那里好了,我那儿有室友,不方便。”鱼容说。
“好吧,就我那里。”孙芴南说着,倏地站起身,随意将她和他手上的红酒瓶往旁边一放,拉起她的手,急忙忙往电梯的方向走。
“干吗这么急?”鱼容抗议。
“当然急了,你想想,你大概剩五个月左右的时间吧?我们若不积极、努力一点的话,到时候怎么让你的肚子跑出来?看不到肚子,你父亲怎可能会相信你?”
其实,他才不管她父亲信不信她,最重要的,他可以藉由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绑住她一辈子。
鱼容躺在床上,红着脸,急喘着气,双眼瞪着天花板。直到这一刻,她仍旧无法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怎么样?还……好吧?”孙芴南躺在她身旁,伸过来一手,将她紧搂在怀中。
亲亲她的额头、她的眼睫、她的颊靥、她的小嘴,等到这个吻结束,欲望又被撩起。
“你……还好吗?”他又问了一次,从他深邃发亮的瞳仁中,几乎可以见到她的倒影。
“嗯。”鱼容羞怯地点了点头,这神情和反应若让所有认识她的人看见,恐怕打死也没人会信。
“那……可以再来一次吗?”他的欲望像爆发的火山,也许是因为压抑太久、渴望太深,一旦获得释放,便一发不可收拾。
“啊!”鱼容惊愕的张大嘴巴,原来他是属于野兽派的!
方才那一段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倏地跳现她的脑海,害她羞红了脸。他们似乎永远要不够彼此似的,那仿佛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在肢体激烈的摆荡中熊熊燃烧,仿佛下一秒就算天塌了、世界毁了,也影响不了他们……
原来,这就是做爱!
“你累了吗?”低头亲了下她的小嘴,孙芴南问。
这多像一句广告台词呀!鱼容不禁眨了眨眼,摇摇头。“还好!”
累倒是不会,只是方才过于激烈,她怕明日一早会腰酸背痛。
“那……”孙芴南诱惑的一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燃火苗。“你不是想早点怀孕吗?我们多运动,会有帮助的。”
拜托!鱼容翻翻白眼,推开他到处作怪的手。“我看还是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了,太过放纵,明天我肯定会无法准时上班。”
“放你一天假。”他靠过来,亲亲她的颈子。
鱼容被亲得发痒,咯咯笑着。“开什么玩笑,多放一天假,我岂不要错失很多做生意的机会?”
“做生意?”孙芴南停止了亲吻的动作。“你说的……该不会是继续贩卖我使用过的东西吧?”
他还以为不需要筹足三千万,她就不会再视钞票如命了。
“是呀。”鱼容笑得十分灿烂。
“鱼容。”天啊,他的头真痛!
“别以为我们有了现在的关系,我就会错过赚钱的机会。”将他推开,她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开始穿了起来。“从今天起,我还得比以前更努力、更卖力地赚钱呢!否则,以后我拿什么东西来养宝宝?”
“我养得起。”别说一个,就算生十个、百个,他都养得起。
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躯,渐渐地被衣衫给遮掩,孙芴南深深一叹,美得令人屏息的景致不再。
“你!”鱼容停下了穿裙子的动作,转过身来看他,愣了几秒,然后撇撇嘴,“我当然知道你养得起,不过,小孩和我干吗让你养?”
拜托,他只是制造小孩时的精子提供者,好吗?他以为他是小孩的父亲吗?
“这……”孙芴南想了许多话,本想跟她争论一番,不过经过深思熟虑后作罢。
目前不适宜与她做口舌之争,先退一步吧!
“算了,还是老话一句,你有需要帮忙时,我随时都乐于从旁协助。”说着,他也翻身下床,弯身捞起被弃于床边的西裤套上。
“我会记住你的话,但不会先说谢谢。”谢谢是真的受了帮忙之后,才需要说的。
鱼容穿好身上的衣物,挺直腰身看着他的身影。
说真的,他真是个难得的男人,不论是家世背景、外貌长相,还是学识能力,皆是一等一。
若她真怀了他的小孩,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小孩呢?
肯定很聪明,绝对长得很好看,学习能力也一定很强,还有……脾气呢?是像她一样冲,有话直说?还是跟他一样,老奸巨猾?
不,鱼容摇了摇头,最好是像她,要不她肯定要很费神去教导,才能导正那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其实骨子里却奸诈得很的坏毛病。
但,她已经怀孕了吗?
不,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想这么多干吗?
鱼容摇了摇头,赶快摇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能送我回去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单就这件事上,先跟你说谢谢。”
“不用你道谢,送你回去是当然的,就像呼吸一样,都是绝对自然必要的事。”虽然,他真的非常舍不得送走她。
“谢谢。”鱼容对他咧嘴,毫不吝啬地给予一抹灿烂笑容。
道过谢,她又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就朝卧房外走。
“等一下。”孙芴南握住她的手,想起了还有一重要事。
“还有事?”她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思前想后,它是属于你,所以我希望它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向床铺,由床头矮柜里,取出一个黑色锦缎织成的袋子。
转身回到她身旁,他执起她的一手。“不准你拒绝,你要求我帮你,我都帮了,现在我只要求你收下它,你应该没道理拒绝吧!”
“是……玫瑰之心?”她猜,不用打开锦袋看。
“你真聪明,不愧是我所钟爱的女人!”他在她颊靥上轻轻一吻。
鱼容没拒绝他的亲吻,经过了今夜的热情,她发觉,她非但一点也不讨厌他的亲近,甚至还蛮喜欢的。
“不能拒绝?”她问。
“不能。”不难看出他的坚持。
“那……好吧!”鱼容将东西收下,不再拒绝他的好意。她懂得暂时别惹恼他的道理,她还得靠他来帮她制造小宝宝呢!
孙芴南看着鱼容将东西放进皮包里,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说实在,他还真怕她又一次地拒绝。
不过,既然她已经收下,那也该是一步一步收网的时候了。
现在就等她怀有他们两人的小孩,不过前提是……
他得努力赶工制造!
“鱼容,我觉得,既然你急着怀孕,而且时间也剩下不到五个月,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订下每个周末的约会呢?我想,最好是你每个周五下班后,就跟我一起回来,我们一起共度五、六、日,也许我们还可以一起到郊外去度周休二日的假期,听说放松心情会较容易受孕,所以……”
对于口才,孙芴南百分之百有信心,他一向是个很棒的说客。
孙芴南将鱼容送回住处,返家一开门,就见到Harry抱着一瓶香槟,坐在沙发上等他。
“哥,恭喜你了,关于珠宝秀和珠宝展非常成功一事,我已经跟爸和爷爷报告过了,他们要我一定得找一瓶香槟,好好的陪你喝几杯。”Harry满面春风,看起来已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了,却一声抱怨也没有。
“你是真为我庆祝珠宝秀成功,还是你自己有什么喜讯,急着找人分享?”孙芴南将大门推上,随手将车钥匙往玄关的柜子一放,缓步走过来。
“哥,你还真了解我。”Harry边说着,边找来开瓶器和两个高脚杯,将香槟打开,注入杯子里。“喽,给你。”
孙芴南笑睨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香槟。“说吧,有什么好事要跟我分享?”
Harry笑着,先大口将香槟饮尽,再抬起衣袖抹了抹嘴角。“艾琳答应我的求婚了,她决定要嫁给我了!”
“你要我恭喜你?”孙芴南蹙眉,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是认识不到一个月吗?不用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了解一下?
“哥!”见孙芴南一脸严肃,Harry很惊讶,原以为会得到他开心的祝福。“你……不想祝福我吗?”
孙芴南看了他一眼,这一回换他仰首将杯中的香槟饮尽。“你将想法跟爸爸和爷爷说过了吗?”
“说了。”Harry很高兴地绽开招牌笑容。“就方才借用了一下你的视讯系统,也把珠宝展的事顺便向他们报告。”
“爸和爷爷怎么说?”孙芴南自己弯身取来香槟,斟满自己的高脚杯。
“他们不反对呀!”他可是第一次想定下来,爸爸和爷爷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确定有跟他们说要跟艾琳结婚?”
“这个……”Harry神色一变,舌头一下子打结。
“没说?”唉,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如果Harry向父亲和爷爷说,终于想定下来,以不是游戏的心态好好地谈恋爱,父亲和爷爷绝对会举双手赞同。但若是结婚的话,就……
大概会觉得他心性未定,一旦结婚很容易会造成离婚的不幸,所以就会要求他拉长恋爱期。
“嗯。”不想在哥哥面前说谎,Harry点头承认。“不过没关系啦,这点我会自己回去说服爷爷和爸,我会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很爱艾琳,是真的想定下来了。所以,今晚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想回欧洲去了,我想带着艾琳一起回去,我们会先去伦敦见爷爷,然后再到阿姆斯特丹看爸妈,让他们都见过艾琳,然后我们就开始准备婚礼。”
“你不再考虑一下?”孙芴南是很乐于见到弟弟回欧洲去,但不免为他的冲动决定感到忧心。
“你不想祝福我和艾琳?”这话听在Harry的耳里,有着不同的解读。
“你想到哪去了?”孙芴南搥了他的胸口一记,“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我当然会祝福你!”
希望真是如此。
“我当然准备好了!”Harry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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