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父皇!”
“皇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顾陌蘅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名侍卫的刀,双目喷火盯着太子飞奔过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二哥!不要!快住手!”
顾陌宸一把上前拦住二爷的腰,二爷挥动手中的刀目眦欲裂。“我要给父皇报仇!”
顾陌白看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齐帝,轻轻将他的手放入棉被,以低的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父皇,恕陌白无法答应你。”
一颗泪沉甸甸的从眼角坠落,顾陌白红着眼睛回头看顾陌寅,一言不发却将他看的浑身战栗。
“父皇!我要父皇!呜呜,我要父皇!”
“二哥,父皇不会回来了。”
“四弟,你骗我!你骗我!”
顾陌寅一个箭步走到顾陌蘅面前,森森的目光看着他,“二弟,你看,父皇就在那里躺着,你喊啊,你喊他也不会回应你。”
顾陌蘅手背上青筋暴起,嘶哑着喉咙喊道:“你还我父皇!我要杀了你!我不要你做皇帝!”
“二爷疯了,把他拉出去。”
顾陌寅冰冷的对门外的侍卫一声令下,五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七手八脚支起顾陌蘅的手臂将他从养心殿拖了出去。
“我不会放过你!”
挣扎的顾陌蘅撕心裂肺的喊声与哗哗大雨混合在一处,很快就再也听不到了。
百官齐聚养心殿外,风雨将群臣打湿,冯德手捧圣旨走出来,站在汉白玉台阶上哽咽着宣读了遗诏。
“皇权之路向来都是血泪交织,在任何地方任何朝代都没有改变过,所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傅家大院之中,暴雨过境之后的一地残红落叶和被风吹得四散废碎的瓦片都将那晚的黑色风暴一次次重现在眼前。
徐薇站在一地破碎的瓦砾之间看着云竹,淡淡的说出了方才的一席话,时过境迁,一切都会成为历史,这在中国五千年的文化传承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云竹绕着手中的纸扇淡笑,许久之后才开口说:“小青青,太子即位,天下可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徐薇也随声一笑,“是,有我们在,天下怎么会大同?不过我有一件事很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推翻顾家的王朝?”
是家仇是国恨还是她无法猜测的其他原因,这些她从未听任何人说过,云竹不是南风,不是想成为天下第一剑士执掌皇宫。
云竹也不是落梅,身上背负着灭门之痛,他也不是子松,要在开天辟地之事上发挥自己的智慧。
云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要卷入这场生死之战?
云竹将折扇反手扣在掌心之下,回眸戏谑又满是痞气的看着徐薇:“小青青,这个问题你都问过好几次了。我的答案你知道的,我就是想要你。”
徐薇冷哼,“这个比夺取天下还难,你换个目标吧。”
云竹一步跨到徐薇跟前十分居心不良的嘿嘿两声,“小青青,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高难度的挑战哦!”
徐薇往后撤了一步,远远的把云竹撇在一旁,“云竹师兄,看来昨晚的大雨还没有把你淋醒,好了,我回去看看爹回来了没。”
云竹却依旧勾着嘴角轻笑,小青青,我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好啊,我也跟你一起去,一晚上没看到师父他老人家我真是十分想念啊!不知道师父在得知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是不是喜上眉梢,哦,对,既然是顾陌寅这混球当皇帝,师父自然是高兴的。”
云竹说完摇着扇子快了徐薇一步走上了去书房的路,徐薇撇嘴道:“师兄,你不逞口舌之快能死吗?”
“哈哈!当然死不了,不过跟小青青斗嘴乐趣无穷啊,这个好机会我怎么会不珍惜呢?”
除了无耻两个字,徐薇暂时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一身白衣却藏着一颗黑色心脏的妖娆男人了。
书房不远,但因为路上到处都是枯枝碎瓦走起来不方便,徐薇拎着裙子跟在云竹后面屡次被他鄙视,徐薇很抑郁的想当场把云竹这家伙的嘴巴撕烂。
傅庚年的马车第二天早上才从宫里出来,一进门就看到徐薇和云竹等在外面,傅庚年疲惫的下了马车简单说明了昨晚的情况,宫里内部的眼线早已经将事情汇报给了徐薇。
但是徐薇想知道的不是到底皇帝是怎么死的太子是怎么继承大统的,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件事中顾陌白有没有受到伤害,顾陌寅这个混蛋有没有趁机打压他。
可是傅庚年却巧妙的避开了所有跟顾陌白有关的细节,只说了二爷顾陌蘅在养心殿突然发疯被顾陌寅强行带走了。
“顾陌蘅现在在哪里?顾陌寅把他杀了?”徐薇迫不及待的问了句。
傅庚年摇摇头,“没有,二爷虽然痴呆却也是二皇子,顾陌寅再希望他死也不会在宫里下手,何况现在他的皇位已然是板上钉钉了,他还有必要担心什么?”
“那倒也是。爹,你快进来休息吧,呀,衣服全湿了!王伯,快去给我爹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傅庚年身上的棉服早已经被雨淋透了,徐薇伸手一摸居然可以挤出水来,真不知道傅大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大叔你这么强悍你自己会默默的骄傲吗?
“无妨,青绾,后天就是继承大典了。你懂爹的意思吗?”
傅庚年说完就去了前院,后面跟着王伯,然后就剩下了云竹和徐薇,徐薇看看云竹又看看远去的傅庚年的背影,她只想问一句,那句话她应该懂吗?
她是要在那天做点什么吗?
可不可以把投去给云竹公子的眼神当做是求助呢?
“愣什么?师父都走远了还在看。”
“我喜欢看不行吗?你难道没听说过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我看我的上辈子情人有什么错?”
徐薇哼哼两声抱臂看着云竹,那样子十分的挑衅。
“哦,原来是这样,这样算起来的话下辈子你就是我女儿了啊!”云竹掰着手指头故意蹭到徐薇眼前念叨着,“那下下辈子就还是情人。下下下辈子……”
徐薇撇嘴看着一脸色相的云竹,突然觉得这个观念好变态,“滚吧你!”
徐薇骂完就走,留下云竹在后面喊:“小青青,滚是什么样的?你要给我示范示范啊!”
远走的徐薇后背一凉,珍爱生命远离云竹!
此人就是人类潜在的危险品啊!
云竹完胜暗自发笑,小青青,要我如何不去爱你啊!
徐薇回到闺房之后马上叫来了如烟,如烟进门看到徐薇正在挑选衣服顿时大惊失色,“小姐,你不是又要偷偷进宫吧!我的姑奶奶啊,你不可能再去了!”
上次偷出去把傅庚年的腰牌顺手牵了,害得傅庚年差点把所有家眷责打一遍,要不是云竹脑袋反应的快主动承担了责任,徐薇这偷偷进宫的行为可够在佛堂抄十遍《女戒》的。
徐薇丧气的丢下衣服叉腰看着如烟,“如烟,帮我选一件最好看的衣服。”
如烟窘了窘,点着那堆被徐薇扔的满地都是的衣服问:“小姐原来是在找好看的衣服啊?”
“废话,难道我要找最丑的衣服?”
“嘿嘿,当然不是,小姐冰雪聪明,自然是希望把自己打扮的更好看了。”如烟弯腰把地上的织锦云裳收起来。
“不过,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打扮自己了呢?”
难道是担心嫁不出去吗?小姐你真的多虑了呢,你不打扮也很好看的!
“哎,我爹估计是希望我在太子登基的时候好好的表现表现,你说我是不是要穿的好看一点?”
如烟十分赞同的点头,“对,小姐的确是应该打扮一下。”
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把负责给她梳妆的丫鬟赶出去,然后自己随手挽一个发髻乱插一支步摇连胭脂水粉都省了素面朝天的就见人。
想想都觉得不符合女孩子的气质好不好。
“嗯,我也觉得,不然每次见他我都觉得自己很爷们。”这话纯粹是徐薇自言自语。
回想起来,从第一次看到顾陌白到最后一次,她似乎无一例外的都一副怂到家的样子,哎,女为悦己者容啊。
徐薇你都容到哪儿去了?你简直毁容了好吗!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符合淑女的气质很符合大家闺秀的体统,徐薇决定转型做个修修边幅的纯正女人。
嗯!
徐薇给自己点了个头。
“小姐,这件怎么样?这可是上好的苏绣裁剪的呢!你看看。”
“不行,太俗气了。换个!”
“小姐,这件呢,这是夫人特意为小姐定制的呢,小姐说很喜欢。”
“太艳了,不矜持啊,不行不行。”
“小姐,这件好,这件衣服简单又不失高贵。”
“哎,如烟你是不是审美有问题啊,这件衣服已经过时好久了啊,大街上都没人穿了。”
一个时辰之后,如烟含泪抱着一堆衣服瘫坐在地上,“小姐,那你到底是想穿什么样的啊?”
徐薇托着下巴靠着窗帘幽怨中,“如烟,有没有这样的衣服,穿上既显得成熟懂事大器又得体温柔,既高贵内敛又不失可爱,既有一种亲切感都不会让人觉得谁都可以靠近。”
如烟眨巴眨巴眼睛,有种看到外星人的感觉,“小姐,这种衣服你确定存在吗?”
徐薇略想一二,“有了!那把剪刀来!”
如烟:……
深宫大院,龙华大殿。
长明灯燃烧了一夜,风停雨住,依旧是浓云密布。
“四爷,你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您就休息一会儿吧。”
棺木中躺着再也无法睁开眼的父亲,顾陌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楠木棺材里身披黄袍的气帝,眼圈通红却再也没有眼泪。
国不可一日无君,顾陌寅已经在司仪苑接受继承大典的礼仪教导,而被关在北苑的顾陌蘅连最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看到父亲。
顾陌宸和顾陌白分别跪在棺木前端的左右两方,一个无声抽泣,一个沉默相望。
潘麟轻轻提醒了一声顾陌白,后者却没有一丝反应,仍旧是双目平视前方,天亮了,烛火仍旧打在脸上,却是那样的冰凉。
梁皇后因为顾陌寅要登基也早早的离开了灵堂去了司仪苑,如今齐帝尸骨未寒,他们母子却亟不可待要登上至上之位,如此不懂礼节的举动前所未见。
“三爷,您也回去歇歇吧,二位爷已经在这里跪了一晚上了,好歹也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冯德垂手候在一侧,哽咽道:“三爷,四爷,皇上在天之灵看到二位爷的孝心也会含笑九泉的,只是两位爷千万回去歇歇吧,这里有老奴守着就行了。”
顾陌白一言不发,顾陌宸哑着嗓子道:“我是儿子,理应在父皇棺木前守七天七夜,德公公你先下去吧。”
冯德为难的迟疑片刻,“这,三爷,太子后天就继位,老奴要是再不守着皇上待一会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冯德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来,满是褶皱的手背擦拭着眼睛,看着棺木中的人再一次难以抑制的抽噎起来。
一直沉默的顾陌白突然平静的开口说:“德公公,父皇生前可有什么异样?都是些什么人在近身伺候父皇?”
冯德擦擦泪想了想,“一直都是老奴伺候来着,倒也没有其他的人了。皇上龙体一直不好,后宫自去年秋天起就没去过了。至于其他的人,老奴……”
冯德试图把一些零碎的片段记起来,却难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情节。
“父皇可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顾陌白接着问。
“这个……刚入冬的时候皇上在养心殿一直说冷,加了衣服还说冷,老奴不知道这算不算?”
顾陌白眸光闪过一道凌烈的长线,他猜的不错,父皇的确不是病重而死,乃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