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穿着冬季睡袍的付流云站在门口。
“妈,您还没有休息呀?”文景睿问。
“你爸爸说口渴,我下楼去炖了点银耳汤,听到你这里有声响,就过来看看,顺道问问你们两个要不要喝点汤。”付流云示意了一下手上举着的汤碗,问询文景睿。
“我就不喝了,谢谢妈。”文景睿晚上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当然,他在外面生活了十几年,这些细小的习惯,作为母亲的付流云,只晓得不够明细,也算是有情可原的。文景睿也知道,付流云来敲门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问自己要不要喝甜汤。
“小艾是不是也在呢?”付流云探着头往里看。
“是,在这里,妈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我还得把汤端上去给你爸呢。”付流云笑笑,却没有抬脚离去的意思。
“小艾,妈问你要不要喝银耳汤。”文景睿将门打开。
“妈。”文景艾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出来,与母亲打招呼。
“呀,小艾,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呀?”一看到文景艾泛红的眼睛和说话已经变声的语调,付流云立马变得慌张起来。
“没事。”文景艾还处在忧伤的情绪之中,但是小题大做会有什么麻烦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在这种规矩特别多的大家族。
“到底怎么了妈的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付流云看着文景艾的表情充满了疼惜,可是在抬起头看向文景如的那个间隙,眼神中却充满了严肃,让文景睿不禁一惊。其实她的言外之意定是: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呀?
“没有啦。”被母亲这么一问,文景艾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出声音来。
“哎呀,别哭了,有什么事跟妈说,妈给你做主。”帮文景艾擦去脸上的泪水,付流云安慰她。
“景睿呀,你是不是惹妹妹不开心了?小艾她比你小,有些事,你做哥哥的,该让就得让着妹妹,好吧?”刚安慰完文景艾,付流云将话锋转向文景睿,将站在原地的文景睿噎得无言以对。
“妈,你说什么呢,哥怎么会欺负我呢,是我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找哥哥来倾诉来了的,你怎么反倒说起哥哥来了。”文景睿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文景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为自己解围。转头看向文景艾,她却立马转头,怄气般地不看自己。
“我还不是担心你们兄妹两个闹不愉快呀。”看着文景艾紧张的模样,付流云慎怪道:“看你,还着急了,刚刚还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这会儿倒是怪起妈妈来了。”
“哪有呀,我才没有怪妈妈呢,好了啦,您赶紧把甜汤给爸爸送去吧,等会儿就凉了。”文景艾一边推着母亲往他们房间的方向走去一边撒娇。
孩子的撒娇对于父母来说,永远都是最致命的药物,看着文景艾调皮的模样,付流云便放心下来,端着甜羹走了。
而文景艾呢,脾气真是比六月的天气还多变,看母亲的身影刚转过楼梯口,面对文景睿的时候就像是面对这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仇人,气鼓鼓地看着他,像是要用眼神杀死他似的。
不言语,也不动弹,足足对峙了有三十秒钟,不等文景睿反应过来,便气冲冲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文景睿一人站在房间门口,心中如若打翻的五味瓶。
随着文景艾房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整栋大楼,终于归复了宁静,深呼一口气,文景睿返回自己的房间。
地上的东西散落着,因为地面铺搭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所以砸在地上的被子依旧完好,只是乱七八糟地躺着,零落地散落在地上,这些都是今晚文景艾的杰作。
无奈地蹲下身子,一个个将东西捡起来,放回原地,被摔成几块的手机已经很难再回复原样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找寻不回曾经的模样。
而文景艾最初给的那种纸条,在争吵的过程中被丢弃在椅子下,让文景睿找得好辛苦。
被揉的皱皱的纸条上,一连串的数字就想被照射了神光一样,带着文景睿的目光,看了一遍又一遍。
无数次,都有一股立马拨通电话的冲动,可是看着手腕上手表所指的已经到了夜晚十一点的时间,又作罢。
这么多年不见,这么晚的时间去打扰,明显是很不妥的,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都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那种冲动。
自己的电话已经被摔坏了,幸好电话卡还在,只能将这张私人电话卡暂时装进工作电话中,隔天再去买一台手机。
一边做着手上的动作,文景睿使劲给自己更有说服力的心理暗示。
可是,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强烈的渴望,在手机屏幕上按出十一个可以倒背如流的数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温柔而又冰冷的女声从电话听筒内传过来,一股透心的凉意在心中涌动。
动作停顿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移动甜美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文景睿觉得最无助的时候,就像当初坐上车子去往机场的一路上一样,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而今天,真相就在眼前,却伸手触碰不到的那种无力感,更加让他慌张不已。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手机依旧放在耳边,难以适应那声音,也一时动弹不了既定的动作。
缓缓将手放下,鬼使神差地,竟然再一次拨通了呼叫键,固执并不是他善于做的事情,可是有时候,存在着一种联系,不知道如何形容,也许,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冥冥中注定’这样的词汇了。
“喂,谁啊?”文景睿还没有从对方开机提示的声音中缓冲过来,就听到一个像是刚睡醒的声音,冲击在他的耳边,不知道那份情绪,叫做激动,还是恍惚,竟一时间忘记了回应。
“喂,谁啊?”电话那端,又重复问了一遍:“再不说话,我要挂电话了, 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又不说话。”
对方不知道为何又开机,但是语气在抗议着这个三更半夜打扰他睡觉的人。
“你是”文景睿停顿了一下,这些名字,对于他来说,都太艰难了。
“你是,严小可吗?”试探性的语气一出,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的光景了。
“是啊,你是哪位啊?”对方似乎还是在不够清醒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