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就不得不说那头引起家庭矛盾的猪,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太贫穷,当时老婆子去世,办丧礼需要杀一头猪来招待所有的人,而那个时候都是自家喂得猪,母亲也喂了两头大猪,老头子和老婆子也喂了两头猪,都是一百多斤可以吃了,办丧礼足够了。
在农村有个不成名的规定,就是父母去世了,一般都是儿子出钱安葬,这就是为啥要养儿防老,也是为啥要生个儿子,老头子和老婆子两个儿子,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小叔,小叔自从分配工作后就一直住在县城,每个星期回来看老婆子和老头子一次。
而这次老婆子的葬礼上,按说是两个儿子一起分担的,但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非要杀我们家的猪,而且还要出钱,那时候一头猪是可以卖六百多块钱了,喂一年到头卖点钱给我们留着做学费了。
姑姑和小叔他们找父亲去商量的时候,父亲为了面子,想着是尽孝嘛,也不好拒绝,商量的时候没有找母亲,母亲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愤怒了。
母亲死活不同意又要出一样的钱,还要搭上一头猪,具体这样的主意是谁出的,也说不清楚了,母亲觉得老婆子辛辛苦苦地喂得猪,她去世了,给用上也是可以的,这样两个儿子出钱安葬就好了。
其实应该说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但是也不知道小叔和婶婶是怎么呢,跟母亲也吵了起
来,那时候日子都挺艰难的,母亲最后只能一气之下说道:“既然我家出这一头猪,那娘就我们一家安埋了,以后爹老了,由你们负责。”
母亲脾气一直很大,这时候她已经四十来岁了,不再像刚进门那几年还低声下气了,她一直坚持着,所以所有人也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就是杀了我们家的猪,最后亲戚关系也由母亲的强硬变得有些疏远了。
其实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当中间穿插着利益的时候,亲人有些时候也开始变得让人凉心,母亲的性格一直就很强硬,养着我们三个孩子,压力也很大,父亲也只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认真地做着农活,别的有些叔叔不是有稳定工作,就是顺着改革大潮去南方谋生了,可是父亲不敢,他不愿意离开母亲和这个家,他就老老实实地守着家里。
那时候改革开放,南方正在发展也是有大把的机会,我有个叔叔最后在那边办起了工厂,在那边立足生根了,那或许是个机会,但父亲没有抓住。
村里那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开始慢慢走出去,父亲也抵挡不住家里压力大,也跟着他们去了海南,也去过煤矿,都是一些苦力活。
还记得那是父亲第一次从海南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没有电话,还是写信,我们等了很久很久,从收到信的那天就开始等父亲回来。
海南岛,在中国的最南边,很多年后我踏上那里的时候,只是为了去怀念一下父亲去过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做,也许父亲的爱留在了我心里很深,我对海南有很深的期待,但是我只是路过了,没有在那生根,在我内心里父亲去过的所有地方,我都想去一次,没有人会理解那份深埋心底的爱,那份怀念,或许我就是个多情的人吧。
一天,我们正在家里写作业,有个我们村的人跑到门口叫母亲,对母亲说:“莲姐,啊真回来了,我听说他和我哥他们今天一起到。”
“是吗?”母亲有些激动地问道,因为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了,她很想他。
“是的,下午你带孩子们去马路上等着就好了。”那人也开心说道。
“好,麻烦你了。”母亲笑着说道。
母亲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这一年,很忙碌,没有父亲在的时候,一个人需要承担很多家务,但是看着三个孩子母亲也很是安慰了,只要孩子好,自己多辛苦都值得了。
我跑到母亲身边问道:“娘,爹要回来了吗?”
“是的,你们爹要回来了。”娘也开心地说着。
“爹要回来了。”哥哥也开心地叫着。
“娘,爹会给我买好看的花吗?”我天真地问着母亲,只想着自己的好东西,其实哥哥也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孩子就是孩子,不会去关心父亲在外面多辛苦多累,遇到多少危险,受了多少委屈,只有母亲才会关心这些吧,所以父母永远都是欠着儿女的,永远都为儿女付出。
“你们就只想着吃了。”娘笑着责怪道,但她内心是开心的。
“那我们啥时候去接爹呢?”大哥哥开心地问着。
“刚才那叔说下午就回来了,我们吃了饭就去。”母亲也有些迫不及待地说着。
“好好好。”我们三个开心地跳起来说着。
因为开心,我们这顿饭都吃得特别快了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像过年一样开心。
等母亲喂完猪,我就一直催着母亲,撒娇叫着:“娘,你快点啊,你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们给急得。”母亲带着责备的模样,但语气是开心的。
“这不是爹回来了嘛,我们能不急吗?娘,你说你就不想爹吗?”还是大哥哥大些,就是嘴会说,一下就让母亲红了下脸,她怎么能不想呢?
“好,我们现在就走行了吧。”母亲无奈地笑了笑,想着拿我们没办法。
我们娘四个很快就走到到马路上的路口,看着一辆辆路过的车,期盼着父亲从那辆车上下来。但是一辆一辆的车过去,都没有等到父亲下来。
终于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对面的路口,我们看着一个个下来的人,终于看到了父亲走在第五个,我们大声喊着:“爹,爹。”
父亲看到我们,也开心地笑着,说道:“你们等很久了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父亲对母亲的深情一笑,那是好久没有见面的深情,我们不懂,母亲也笑着回应着:“没有了,才来一会了。”
“我们已经来很久了,娘。”大哥哥不满地回道。
“就你话多。”母亲责怪道,但是没有怒气。
我和小哥哥听到也笑了起来,大哥哥接过父亲的包,我也跑过去献殷勤地给父亲拿起了小包,父亲还推辞道:“蝶儿太小了,拿不动,我来拿就好了。”
我嘴硬着:“爹我不小了,我都十岁了。”
父亲被我的倔强所屈服,最后还是把包拿给我了,我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便开口问道:“爹,你给我买好吃的没有?”
“买了,买了,把海南的特产都带了些。”父亲开心地说着,然后用手拍拍包。
“海南有啥好吃的?”我不放弃地问着。
“有椰子呀?”大哥哥接过去,他上初中了,学过历史地理所以知道。
“就你知道,我问爹了。”我也不开心地打断大哥哥的话。
其实就是想多跟父亲说说话而已,然后又继续问父亲:“海南在哪儿呢?远不远?”
“在中国的南边,是一个单独的岛。”父亲低头看着我。
“哦哦,那很远吧??”我带着很多疑问对海南产生了兴趣。
“是的,很远,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还要坐船了。”父亲也耐心地说着,但眼神里有一点痛苦。
可能那里给他带去了不好的记忆吧。但后来的很多年我还是记得父亲去过,所以我最后还是去了,只是带着痛哭离开了那个地方,或许我只能在那做个过客吧。
“我以后也要去那里,爹。”我笑着说道,没有在意父亲的表情,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为什么?”父亲惊讶地问道。
“因为你去过,所以我要去。”我像个大人一样回道。
“那里很艰苦的,你去那里干什么?”父亲继续说着,像是在威胁着我。
“我不怕,反正我会去的。”我还是那样的肯定,就好像我注定与那个地方有缘一样。
“好吧,那以后再看吧。”父亲只能无奈地说着,只可惜以后他没有看到了。
我和父亲走在后面聊着我们的对话,连母亲都回头看了我们好几次,还笑着问道:“聊啥呢,这么开心。”
我笑着说:“没啥,爹回来开心??。”然后转身对父亲做个“嘘”的手势,就跑到前面去了。
我不知道父亲最后是否告诉了母亲,也许当时对他来说那就只是个小孩子的无稽之谈吧。
所以当我多年以后做到了以后,母亲也还是有些惊讶的。
很快我们就到家了,我们三个一到就把父亲的包全部打开了,一个包里是洗得发白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个小包里给我们装了些吃的。
我们拿出来就拆开吃了,等父亲和母亲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吃着了,嘴里还抱怨着“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的。”
母亲和父亲没有责怪我们,因为我们也知道他们不会的,因为父亲回来了,大家都打心底里高兴,当然让我们吃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