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坚持着走过马路,哥哥感觉到她越来越紧的手,回头看到母亲脸上有些扭曲。
终于走过了马路,母亲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整个人就那样往后倒去,只听到嘭的一声,整个人就那样倒在了路上,还好那个时候的路都是泥巴的,如果跟现在一样都是水泥路,那我想我可怜的母亲那么危险的动作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哥哥也被母亲的突然后倒给吓到了,母亲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松开哥哥的手,哥哥整个人也被拉到一起摔在了地上,哥哥用另外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还有一只手被母亲死死拽着,不肯松手。哥哥看向母亲着急问道:“娘,你怎么呢?”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看到母亲的两个眼珠在那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哥哥急得大哭起来,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用力想把母亲拉起来:“娘,你快起来呀,你起来呀!”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母亲好像睡着了一样,但她的眼睛还是在一直转着,但就是一动不动。
哥哥越来越害怕,他想去叫人,但又挣不开母亲的手,只能那样坐在地上大哭着,然后嘴里一直喊着:“娘,你起来呀,你起来呀你起来呀!”
还好是倒在了路边,天黑的时候,路边的人也很少了,刚才小卖铺的中年男人,看到这边的异样,也跑了过来,然后把路过的人也拦了下来。
他走到母亲身边,看了下母亲,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了,就问旁边的哥哥:“你娘这是怎么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啊”哥哥还是哭着,用手擦着眼泪。
“啊莲、啊莲、你醒醒你醒醒。”中年男人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叫道。
但母亲没有任何反应,然后突然坐起来,一把把哥哥拉到怀里,一把推开中年男人,大声吼道:“你是谁,你离我们远点。”
她紧紧地抱着哥哥,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哥哥也害怕地大声哭着,一时让中年男人很无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欺负母亲了。
农村的流言蜚语太严重了,所以人言可畏,还好这时我们村上的一个叔叔刚好从街上回去,中年男人赶快叫住他说道:“啊杰,你是不是要回家啊?”
堂叔一边看着坐在地上的母亲和哥哥,一边回道:“是啊,今天去办点事,回来晚了。啊莲他们母子这是怎么呢?”
中年男人害怕一时解释不清楚,就说了下整个过程,然后堂叔点点头说道:“哦哦,平常看着她没什么事啊?怎么突然这样了。”
“是啊,刚才去店里买东西,看着还挺好了。”中年男人也感叹道。
“哎,这人呀,说不准,他们家那老婆子也确实很难缠了。”堂叔也不禁同情道。
“啊杰,这样吧,你赶快回去叫啊真来,她这样不让别人扶,可能只有啊真能处理了。”中年男人停止了同情,只能尽快处理了这事才好。
“好,我这就走,去叫他。”堂叔一边说一边就往村里的路上走去。
母亲这时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只是把哥哥搂得更紧了,整个眼神没有一点定向,没有一点光芒,只有害怕。
中年男人又不敢靠近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毕竟这种情况让这母子俩呆在那也是不可以的。
父亲那边在地里忙了一天,也才回到家,正坐在厨房的灶洞里生火做饭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而且声音还很急迫。
“哎,我在屋里了。”父亲一边回着一边就往外面走着。
“啊真啊,你赶快去村口马路边。”堂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他刚才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杰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这么急?”父亲也被这突然的安排吓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堂叔急忙说道:“啊莲和康娃正坐在村口的路边了,怎么叫都不起来,你赶快去,我看啊莲有些不正常啊。”
父亲还没有听完,就向村口跑去,一听到母亲,他比谁都着急,这个女人是牵挂在他心上的痛。
父亲心里埋怨着“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坐在地上,为什么不起来?”一连串的疑问让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恨不得马上就到她的身边。
人在着急的情况下,潜力确实是无限的,平常15分钟的路程,而这种情况下只用了8分钟,这是把人逼成什么样了呢?
越来越近,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能借着月光看到远处的人,父亲一走上那个小坡,就看到了母亲和哥哥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两个人。
他快步地跑过去,因为天太黑,他看不到母亲脸上的表情,只能隐隐听到哥哥的哭声。
终于来到了母亲的身旁,他没有时间跟旁边的人打招呼,用尽所有的力气蹲下去,他用手去碰母亲的肩,但母亲用力地往后躲,整个身体就在地上移动着,也不管裤子会不会破了。
“你是谁,我认不到你,你不要碰我。”母亲大声尖叫着,整个身体还在发抖。
旁边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父亲惊讶地长大嘴,着急地带着哭腔说道:“啊莲,是我呀,是我呀,是我呀,我是啊真啊,你认不到了吗?”
母亲还是害怕地往后退,父亲一下就定在那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她害怕的眼神,他不忍心再去刺激她了。
他的眼里慢慢湿润了,但又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因为自己是个男人,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哭,就算她真的疯了,他也不能放弃她。他不能哭,不能哭。
他不再看她,只是缓缓站起来,问着旁边的中年男人:“徐叔,啊莲这是怎么呢?你知道吗?”
中年男人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半个小时前还在店里买了东西,看着有点憔悴,还跟我说话都正常的,然后我看到她走过马路,突然就倒了下去,后面听到你儿子的哭声,我才走了过来,她就变这样了。”
旁边还有几个人掺和地说道:“好好的人突然变这样,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农村一直以来都很迷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事情都是鬼上身了,从来都不会去科学分析下,也许是愚昧无知,也或许是心灵的逃避出口吧。
“鬼上身,怎么可能嘛?”父亲睁大眼睛说道。
因为他不相信善良的妻子会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她现在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自己虽然念了不少书,但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依然坐在地上,初夏的地还是有些凉的,父亲很担心,就温和劝道:“啊莲,你站起来,好不好?地下凉,会着凉的。”说着又伸出手去扶她。
母亲还是用一只手拒绝着,一直打着父亲的手,嘴里一直嘟囔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
她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搂着哥哥,哥哥被搂得太紧,整个脖子都被母亲的手缠着,一边咳嗽一边哭着:“爹,你快让娘松手啊,我脖子好疼啊,爹。”
听着儿子的哭声,父亲也心如刀绞,但母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切的反常顿时让七尺男儿的父亲感觉天都快要塌了似的,但自己又不能逃避。
父亲还是低下气用尽所有的耐心劝着:“啊莲,你看康娃哭的,你松下手好不好?”
母亲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睛看向黑暗中的远处,父亲顺着她的眼睛看去,那是自己家的方向,有一点点微弱的光,好像一点希望的光。
见母亲安静了,父亲心里的石头又放下了一些,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回家睡一觉,第二天母亲就好了,可是他想错了。
“啊莲,我们回去吧!”父亲见母亲心情平复了一些,然后伸手去拉她,母亲不再退缩了。
父亲先轻轻地拉开母亲缠在哥哥脖子上的手,把哥哥拉出来,母亲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拦了拦,但是她又好像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虽然还是不确定他是谁。
哥哥终于被拉了出来,母亲还是坐在地上,她没有自己起身的意思,父亲把哥哥扶好站在一边,哥哥还擦着刚才大哭的眼泪,嘴里一直问着:“爹,我娘怎么呢呀?娘是怎么呢?”
父亲没有理他,他只是无奈地看着地上的母亲,然后再次弯下身去扶她,嘴里还安慰着:“啊莲,不怕啊,我是啊真,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
母亲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眼睛眨巴眨巴地像个孩子一样突然问道:“你吃饭了吗?”
父亲的心再次被这句话打动,因为他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她呀,眼眶再次湿润了。
“没吃了,还等你回去给我做饭了,走吧,我们回去吧!”父亲这时把手放在了母亲的手里,用力拉住她的手,让她感觉到安全。
母亲没有再抗拒,也稍微用了一点力握了下父亲的手,当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未来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