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李,我走到储藏室里在一个柜子里拿了一只大碗然后走进旁边的那道和爷爷奶奶的房间相对应的门,门后是一条走道,走道的中央一侧放着一把梯子,顺着看上去是矮小的阁楼,黑乎乎的充满神秘,因为爷爷说上面有黄鼠狼的窝,而我小时候最怕黄鼠狼,所以我至今没敢上去过,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左转走进另一边用木板与走道隔开了的屋子,这间放的是米橱、油缸和锄头、犁等其他的因为不再种田而很少用到的东西,只是偶尔有邻居来借用罢了,从米橱里放出将近半碗米,然后我出走道进入了厨房,爷爷已经把菜上的泥土洗干净放在了案桌上,然后在火灶后面收拾着柴火,用稻草将干干的较细的树枝绑成一组一组的。厨房旁边是浴室,因为老爸老妈结婚后要在这住,考虑到老妈是在城里长大的,老爸特地将以前的厨房和浴室进行了装修,装上了淋浴和抽水马桶。厨房里也多了一台液化气灶,方便不会用柴火灶的老妈做饭。
这也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毕竟要一边看着灶中的火一边注意锅里的菜太不方便了,菜一不小心就糊了味道,要不就会菜炒到一半就没了火。我们家的灶有点怪,是太公用砖块和水泥做的,听说太公是个严厉的人,老爸小时候没少挨太公的打。放柴火的灶口与炒菜人站的位置分别在灶的两边,听说这样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柴火里的灰尘和火灶里的灰烬不会被随着烟被带进锅里。所以,要想安心的做好一顿饭,只靠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从八岁开始学做饭,没有什么必要的原因只是那时候对很多事物充满好奇。因为液化气太贵,老妈后来还是用柴火灶做饭,而我就在另一边帮忙烧火,看着灶膛里发光的火焰在膛壁里灵巧地游走,当火太大就用钳子将燃烧着的柴火抽出来,通红通红的火舌跳动着,然后燃烧后的部分散落到灰膛里,有热热的红色变成灰色暗淡的一点,火太小时就往里一点一点地添柴,柴火都用干稻草挽成一组一组的,有的多有的少,有时候需要火大一点,就放一组挽得比较多的柴,将灶膛里烧完的灰烬用铁钳从下面的出灰口拍落,然后用木板挡住灶口,防止热气泄漏出来,火就会”噗“地一下在里面燃起来,火灶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劈啪声,我坐在火灶的后面的小板凳上,分不清是菜在锅里灼烫的声音还是柴火在炸裂,我的脸每次都会被火光和高温映照的通红通红。
每天放我都会这样帮着老妈做饭,柴火也都是一点一点地加,但有时候我会一时玩心大起故意把火弄大,尽管老妈不许我那么做。随后,我妈想出了一个一变应万变的方法,一旦火太大就直接加水炖,这样菜就不会糊掉了,然后再加点调料就好了,于是我们家的餐桌上就出现了一系列的煮菜。
那些在厨房的时光是老妈和我共享的,如今,每当我在厨房里做着那些以前老妈常做的菜时,我很难让自己不去怀恋。我们家那间厨房有一段时间变成了我刻意逃避的地方,柴火灶里的火光依旧是耀眼的温暖的,但不知为什么如今有种彻骨的凉意,感受不到真实的温度,仿佛燃烧殆尽的木炭。如今我不再呆在小板凳上,也许是一种逃避,也许是老爸做的菜太难吃,我不再热衷于烧火,开始学老妈拿起了铲子。
爷爷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有条不絮地加着柴火。
我学老妈的样子,把菜下锅后炒一会,然后,在锅里发出的“嗞嗞”声越来越大时往锅里倒入一碗水,然后按照记忆里老妈的做法放入调料。味道不如老妈做的好。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尽管一直以来老爸都会沉默着吃得津津有味。
“这道菜我很久没吃到过了呀”,爷爷看着我做好端到桌子上的菜,一张布满皱纹的方形脸在火光里被映照的发亮,“原来你也会做啊,看来老头子今天有口福了。”
我从进厨房后只告诉爷爷今天我做饭,然后就一直在忙,先淘好米倒进电饭锅里蒸上,然后将菜切好洗干净,在爷爷用火柴点起灶里的火时系上围裙。爷爷沉默地坐在板凳上看着灶里的火,一直没说什么,只在我做好第一道菜时发出了感叹。
“爷爷,我可得先说好,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太高看我,我的手艺可没那么好,只怪老爸的厨艺太差了,要不然我都不会自己做饭的。”我下意识忽略掉爷爷第一句话里的意思,抱怨道。
“快有五年了吧…”爷爷本还想继续说这个话题,但被我不客气地打断:“爷爷,帮我把火加大一点。”爷爷再次沉默后,叹了口气:“哎,好吧。”
加着柴火,此时爷爷映着火光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个老人的沧桑和孤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看见漫天灰烬在灶的那一边随着从烟囱里溢出的烟和热气飞舞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