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说的没错,我是个孤傲的人。
即便内心里有多孤独,也不愿对外流露出丝毫的脆弱。但在安的面前,我始终不完全是那个孤傲的自己。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安就了解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纵容着。却也从不告诉我他的心里是如何想。就像他的道别一般,简单,刻意回避着什么,带着决绝。就像这两年的所有就只是蜻蜓点水的那一瞬间。
安短暂的拥抱让我安心,却也让我明白,我已经改变不了安的决意。轿车再次发动,走的是一条我并不熟悉的路,但我却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我看着安的眼睛,想要看到他有所不舍也罢。他的眉头微皱了皱,显然他对我的了解超乎我自己所认知的范围。
“有些事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会给你造成麻烦…”
当安这么说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对安离开的原因一直都有所察觉。安的身份,来历,背景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所知道的只是他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的过去,他的想法,我都不了解。我对他的那份莫名的依赖与信任,是如何卑微而可怜的存在着。
“只是对我个人,还是会改变我的生活的麻烦。”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我自己也不知这个问题的意义究竟何在。就那样用强自镇定地问了出来。
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磨砂金属烟盒,与我口袋里那个一般材质与大小,只是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图案。他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指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安抽烟。
“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天吗?”
“嗯!”
“那些人其实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误认为你与我相识,所以才会拦住你。结果,被他们那么一闹,我们倒是真的认识了。”安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那天被我刻意掉转过去的烟头,还有那场尴尬的搭话。原以为我与安的相识纯粹是因为一份面钱,这样一个廉价而荒缪的巧合。如今想来,巧合确实是巧合,荒缪的只是我的想法罢了。
“那他们究竟为何找你?”
“因为一件小事罢了,但那些人就像一群幽灵一样,死死缠着不放。”
我从安的话里听出了掩饰,便不再追问。
“最近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在大肆找寻我的踪迹,可能还会由此牵扯到你。先前我去你爸那儿找过你,你不在,我还以为你是出事了,好在磊叔给你打了电话。”
“磊叔也要走吗?”
“不走!”
“但是那些人…”
“放心吧,磊叔不会有事的!我走之后,若是他们来找你,你也可以去磊叔那避一避,他会帮你的。但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问你什么,你都不要承认我们的关系。”
车停在了路边。环绕了大半个村子,最终停在公墓下,我早已预料到的地点。
车窗外雨声依旧哗然,我却不得不与安告别。
终究要离别,留恋再多也枉然。于是我的孤傲促使我站到了车外的雨幕里。雨水漫进鞋子的一瞬间,我才察觉到自己的逞强其实是多么无力而脆弱。头发渐渐湿透,衣物冰凉的触感让我再次萌生出挽留的意念。
“再见~”安却从车窗里递出一把伞。树梢的枝叶似乎终于不堪重负,承载着冰冷的雨水飘落向地面,斑黄的颜色似浅色的苔藓。安终于似有所留恋,透过未合的车窗看着我,我撑开手里的伞,借着伞遮挡视线的一瞬间,平息掉所有埋怨。
“再见~”我给出一个淡淡的笑,看着车越行越远。直到车进入拐角,后视镜也无法传达视线的时候,心里那片暂时的宁静,瞬间崩溃成河。
不记得那天究竟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只觉得力气都被抽空了,连打伞的力气也没有。爷爷递过来毛巾的时候,我正看着回来的方向独自沉默。
“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呢~明明有伞为什么不用?”爷爷端着老烟管,看着我絮絮叨叨。我想,此时的我该是有多么狼狈。
雨下了一整夜,呼啦啦的声音也就伴随了我一整夜,还有那不知疲倦的闹钟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耳边依旧是安清晰的嗓音,那双深深吸引我的眸子依然透过车窗看着我。我幡然醒悟,原来是在做梦。
梦境里,安从驾驶座里出来,给了我一个拥抱,他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