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爸搅扰了好梦,无心再接着睡下去,从衣柜里挑了件白底淡紫色条纹衬衣领休闲T恤,搭配深紫色牛仔和紫色内衬的运动鞋,在镜前难得认真地将头发理顺。
我的头发有着遗传自老爸的自然卷,带着偏红的烟灰色,刘海倾斜向耳朵一侧桀骜地翘起,发质略显干燥。我将碍事的耳钉摘下,拿湿毛巾固执地在翘起的地方抚压,直到我的头发以将近湿漉漉的状态搭在脸颊一侧。准备好之后我将钱包里的钱塞进烟盒里,然后将手机和烟盒分别塞进贴身牛仔两侧的裤兜里,鼓鼓的裤兜里烟盒的硬角有点嗝,每走一步就摩擦一下,已经走出房间的再次折回,拿出钱包,从中间夹层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薄薄的黑色金属盒子。
黑色磨砂的表面触感很舒适,盒子边角的地方有一些细微的刮痕,一面烙印血红色诡异花纹,看上去像是一朵花,花纹下方有一小行英文字体。安去年将这个盒子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的时候说,上面的花纹为彼岸花,是一种传说中的花,下面那排英文字母“Redspiderlily”可译为”赤蛛百合“,因彼岸花形似一只蜘蛛,但又美如百合而得此名,术语称为红花石蒜。这种磨砂烙纹烟盒在西方很受一部分贵族夫人小姐们的亲睐,花纹也各自有所不同。”用此花做为女士烟盒图案喻示着使用此烟盒的女士正如彼岸花一般有着美丽而堕落的灵魂。“安说,这是当年设计这款烟盒的工匠说出来的话,那个著名的来自西方国家的微雕艺术家及小说家终其一身都沉迷于各种传说,这大概算是对他职业的一种执着。
我将挤压变形的纸质烟盒从裤兜里掏出,将里面仅剩的两支烟放到对开式黑色烟盒里,可装12支烟的空间依然绰绰有余,想了想,将书包夹层里的10支也装了进去。很轻易地将烟盒塞到裤兜里,薄了许多,也不会觉得嗝,烟盒自带的打火机也省了不少事。尽管安曾在我追问的时候敷衍这只是个仿制品,我也不禁怀疑,这类东西无疑是奢侈的,烟盒的材质、制工和略显时间流逝的刮痕无不显示着它的不凡,就算是个仿制品也不是随便一个学生就能轻易得到的。但是怀疑也没用,安的身份对我来说依旧是谜一样的。
在学校要避人耳目,我本不打算用这种贵族用的烟盒,但如今正值夏天,对于不习惯用小包的我来说随身携带物品无疑是一个困扰,烟盒则是其最。戒烟计划在那天韩欣的生日聚会上就已经随着许愿蜡烛的熄灭而宣告结束,只有嘴里含着烟才能堵住我对那位公主的虚以为蛇无法抑制的讽刺和不屑,看着她假意附和陈桥的笑脸我不禁为这个白痴男感到可怜。
沿着小路一直向着水池那边的山丘走去,翻过那座山丘走过紧密连接视野开阔的田地便是村里的公墓,公墓修在另一座山上,山脚下环绕一条水泥路直通村外小镇,是入村的另一条路,水泥路修有岔口延伸到田地之间与村中小路相通,路边有两家小店,因为偶而有人前去扫墓,这两家店多是做一些白事相关的生意,扫墓用的纸钱灯笼花挂之类的都可以买到,偶尔也接做棺材的活计,大厅里摆的观音像在通红的烛光里显得很诡异,唯一不让人觉得汗毛倒立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在门口摆了一摊扫墓用的花束,有纸质的,也有真花。
我磨磨蹭蹭地不敢进里面,在门口冲老板娘示意,然后在摊前买下最后一束百合,“你这是去扫墓啊”,身材略显臃肿的老板娘打量了我一眼,“看你是个孩子给27吧。”我从后兜里掏出钱,抽了三张10块的纸币,然后再次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正好两个,递给老板娘,接过花的时候眼睛和老板娘带着兴奋的眼神接触,我收回目光左手搂花右手整理着洒有水珠的花瓣。“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买花扫墓的人很多吧,这才几天,进的那些花就卖完了…你还不信我…这可是咋儿子出的主意…咱儿子就是聪明…”大厅里貌似从未间断的锯木声里混杂着老板娘浮夸的声音,锯木声依旧没断,将老板娘的话音掩盖,依稀有金属玻璃的摩擦声响起,过了一会儿,老板娘从屋里走出来,递给我五个硬币,”喏,找你的零钱…”依旧是那副浮夸的模样,我沉默的接过,和手里之前剩下的五元纸币一起塞进口袋,“谢谢。”我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锯木声有所停顿,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出来,“你干嘛不找纸币,人家都给你两个硬币了…”“诶,她有零的干嘛不给我零的,还要我找给她,这样会损财气的…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了,金属比纸辟邪,给她是为她好…”
我无语地尽量加快脚步,将这个声音甩在脑后。
小店老板娘原本是邻村兴和村的人,嫁给了我们村的光棍何木匠后接来娘家人在这条通往公墓的路上做起了小生意,她的毒嘴长舌即使在这个朴素的村里也是公认的,爱斤斤计较,对钱财的欲望就像她永远填不饱的肚子。她总是用着浮夸的讨好对待有钱的客人,浮夸的在村民们面前炫耀着她那个宝贝儿子是村里唯一一个考研的大学生,浮夸的嘲笑朴素的村民们无知没远见…但是做死人的生意又如何能满足她的胃口,听闻她曾想让一家都搬到城里去,去寻所谓的出路,但最终,作为孤儿而被老木匠收留养大的何有德不愿离开幸农村,夫妻俩大吵一架,最后还是他们的儿子回来劝说才终于化解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