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心里知道,冯天南武功再高,也绝不会帮他们灭了斧头帮。
毕竟这是鸿钧给自己下的任务,绝不会开出什么明目张胆的bug。
给冯天南教训了一通,吴成便站起来道:“冯前辈说的是!几位哥哥,帮里的血仇我们当自己去报!再说冯前辈年纪也大了,我们都是年轻人,何忍请他来动手?斧头帮虽然没有什么高手,但毕竟人多势众,冯前辈武艺绝顶,也难免有力竭之时,我们还当奋发图强,靠自己去成事!”
听吴成这么一说,几位当家也臊眉耷眼的站了起来,五当家便道:“老九说的有理,冯叔叔也骂的对!我们这样,确实太不争气了。”
冯天南冷笑道:“你们也不必激我,我也不怕明告诉你们,这么大的一个上海滩,藏龙卧虎,高手之众,远非你们所能想象。你们自己去,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斧头帮,要是我也参和进去,那就不是个区区斧头帮的问题了。你们觉得我功夫绝顶,那是你们见识少,我这次来上海办事,为什么不去看看冯大杠?就是怕给他带来真正江湖上的麻烦。”
八当家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接了话说:“我们都是江湖中人,麻烦不是天天都有吗?”
冯天南看出他是个憨货,也懒得理会,背着双手,走到那车厢破开的大洞前,眼望飞速掠过的风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混的,也算江湖?呵。”
冯天南头顶几根稀疏的头发被风吹的乱飘,肥短的身材却遮不住他冲天的傲气。吴成静静看了片刻,福至心灵,这样标准的老爷爷造型都摆出来了,再不求艺更待何时?忽然开口道:“冯叔叔,我们此刻无处可去,只能去大哥故里藏身,你能不能教我们功夫?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了二哥这样的武艺,重立鳄鱼帮,打垮斧头帮,也就有了希望!求您教导我们!”
吴成这么一说,几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开口哀求,希望学习武功。
冯天南想了想,点头道:“我虽然不好直接出面,但冯大杠再没出息,但毕竟是我万鳄岛的人,此仇不能不报!你们都喊冯大杠做大哥,那也都不算外人了,教你们功夫未尝不可。但以你们的年纪,可练不出什么真正的绝艺,真要能吃苦,也最多就是冯二杠的地步。”
众人一听,纷纷大喜,一个个指天画地的发下各种毒誓,表示无论多苦都会坚持,只求学会一身武艺,杀回大上海,重振鳄鱼帮。
冯天南既然认了众人的关系,也不矫情,摸出钱包,请众人去餐车大吃大喝,又拿出万鳄岛的上好伤药,帮众人包裹伤口。
直到众人离去好久之后,其他乘客和乘警才战战兢兢的回到车厢,看见车厢上巨大的破口,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乘警也不敢去索要赔偿。
待到下车时,冯天南叫过腿脚颤抖的乘警,掏出十个大洋给他,表示要赔偿车厢,乘警哪敢收他的钱?冯天南也懒得多说,信手一抛,十个大洋叠罗汉一般立在了乘警头上,也不理会他是上交还是贪墨,带着鳄鱼帮众当家扬长而去。
众当家见了这一幕,只对冯天南露的那手功夫啧啧称赞,吴成心里却是想到:这肉墩子般的矮老头,长了张穷凶极恶的脸,下手也是狠辣,但对那些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倒并不仗势欺人,居然知道损坏公物要赔偿的道理,比电视里那些动不动把整条街都打烂,拍拍屁股就扬长而去的大侠,可是要有公德心多了。想到这里,心里对那万鳄岛之行,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自古以来,杭州就是个繁华而美丽的城市。此时的杭州,虽然不及后世那般富丽,亦有着迷人的风情,但众人刚脱大难,也没什么欣赏风景的心情。跟着冯天南,下了火车站就直奔药局,看他买了些奇奇怪怪的药物,说是要带回岛上给郎中合药。
待出了药局,又钻大街进小巷的走了半天,才走到处隐蔽寂静的所在,停在一幢青砖黛瓦的小楼前。
看门前招牌,这精致的小楼还是个铁匠铺子。
进门之前,冯天南对二当家说了句:“你小子算是个有福的,老子刚刚订好的兵器,正合你用。”说完也不理惊喜的二当家,熟门熟路的推门便进。
“老张,老张在不在?老子来给你送钱了。”进了门,站在一个挺不小的花园里,冯天南扯开嗓门叫了几声。
“咋呼什么,你个老家伙。”房门一开,一个头发花白的汉子满脸不爽的迎了出来,嘴上念叨着:“你给老子送钱?你皮可够厚的啊,买东西花钱天经地义!”
冯天南佯怒道:“怎么了?天下这么多铁匠,老子次次都找你干活儿,还不是跟你送钱?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那张铁匠却不含糊,一句话就顶了回来:“得,那小铺以后不做你们万鳄岛的生意还不行吗?天下那么多铁匠,你找别人玩去。”
冯天南面皮一换,哈哈大笑道:“老张你个王八蛋真是小气,玩笑也开不得?你要不做我生意,我们到哪儿淘换合手的兵器去?”
见这矮胖子说了软话,张铁匠方才得意道:“你这算句人话,神匠门的手艺,现在传承的也就我这小铺了。”
鳄鱼帮众当家看冯天南的态度就知道,两人是老熟人,听着铁匠的意思,也是江湖中的前辈,不敢多言,一个个老老实实站在冯天南后面,立的笔直。
张铁匠回头喊了几声,让人把万鳄岛订的兵器搬出来,随后也不请众人进去坐,只上下打量着众当家,颇为好奇的样子。
打量了片刻,张铁匠对冯天南道:“我说老冯,你每次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会儿怎么用上下人了?发了财了?想摆点谱给我看?”
冯天南笑道:“我们一群打渔的,哪来什么下人?这几个晚辈只是路上偶遇,恰好与我万鳄岛有些渊源。”
张铁匠点点头,道:“那便是了,我看着也不像你们岛上出来的人,除了这黑大汉和这露屁股的小子,其他几个一看就不是练武之人。”
张铁匠眼力非凡,一眼看出中人多不会什么真功夫,倒也不是异事,但他点出吴成是“练武之人”,倒是让冯天南小吃一惊,回头看着吴成道:“我倒是走了眼,你小子学过功夫?”
吴成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屁都不会,顺手把裤子提了提。
张铁匠疑惑道:“不会功夫?我可还没老眼昏花呢,小子,你这走路的姿势就露出来了,是个刀客?”
冯天南也狐疑的打量着吴成,心想难道自己看走眼了?但之前火车上收拾这小子的时候,除了感觉手脚利落点,真没看出会什么功夫啊。
二当家听冯大杠说过一些武林中事,知道瞒艺投师是武林中的大忌,很容易和卧底啊偷师啊这些恶劣情况产生联想,赶忙对冯天南和张铁匠解释了一下,五当家也插了两句嘴,说了吴成理发匠的历史和杀出重围时的表现,倒是没好意思提什么“邪刀夺命小蝴蝶”的外号。
张铁匠听罢,露出丝恍然的神色来,拉过冯天南,低声道:“老冯,你们万鳄岛这次可能捡了个宝。听我师父说过,有一种人天生武学天赋奇佳,不管是做哪行的,都能根据他的行当,自行领悟出一些功夫的道理来,看来这露屁股的小子,正是这种人。别看他过了学武的年纪,你带回去好好教,说不定就是个能光耀门楣的。”
冯天南奇道:“老张你在蒙老子吧?自行领悟出功夫的道理,我真是闻所未闻。”
张铁匠不屑道:“你们万鳄岛僻处南海,孤陋寡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听说过太正常了。我们神匠门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源远流长,接触的人又多,知道多点也是天经地义。再说自行领悟功夫有什么稀奇?宋朝时的《九阴真经》你不知道吗?创下九阴真经的黄裳前辈,也没跟人学过功夫,自己读道藏时就领悟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武艺。这小子要跟黄老前辈比起来,那又算的了什么?”
张铁匠这番话有理有据,由不得冯天南不信,越听越觉得果然是捡到宝了,不由自主的看了吴成好几眼。
吴成不知道两老头偷偷摸摸说自己什么呢,被看的有点不安,不自觉的又提了提裤子。
这时,两个小徒弟模样的人,嘿哟嘿哟抬着个箱子走出来,张铁匠和冯天南也停止了悄悄话,一同走了过来。
箱子被隔在一块大大的青石上,张铁匠笑道:“老冯,验验货吧。”
冯天南也不推辞,伸手把木箱一开,众人连忙围观,却看见木箱中装了些怪模怪样的兵器,件件都颇为狰狞。
冯天南一探手,从箱子里抽出一件奇形兵器,仿佛纯银打就,阳光照来,那兵器处处生辉,银光夺目。
吴成也跟着望去,只见这兵器有个黑黝黝的手柄,蒙着层鲨鱼皮,二十厘米左右长短,手柄末端是个圆乎乎的铁球,手柄前端却没有一般刀剑的护手,直接连着一截镀着银的铁鞭。
这兵器和二当家的竹节铁鞭有些相似,也是一截一截的,但又大为不似,因为这鞭下粗上细,连着手柄的部位,几乎有拳头那么粗,上面却渐渐细了下去,到了鞭稍,便如手指般粗细,长约一米二三,看着极为沉重。
冯天南上下打量一份,赞了个好字,喊众人让开空地,一鞭挥下,但见银光一闪,风声劲急,那鞭顺着力道,在空中弯的如同一张弓。众人这才看出来,和二当家的铁鞭不同,这条银鞭的节与节之间,均有一定的韧性,似硬实软,一看就知道,同样一鞭挥出,比寻常的铁鞭力道至少要大三分。
“冯二杠,你试试看。”冯天南信手一抛,早就见猎心喜的冯二杠赶忙接过,一入手便觉出,比自己的鞭沉重了至少有三倍之多,起码不下50斤分量。施展了几招鞭法,果然觉得得心应手,妙不可言,鞭法中原本不曾发现的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冯叔,这,这是什么鞭?”冯二杠又练几招,只觉得右臂隐隐酸痛,知道是因为兵刃过于沉重所至,一边将银鞭递还,一边问道。
冯天南哈哈大笑:“这才是我万鳄岛的正宗鳄尾鞭!你练的鞭法,原本就是要用它才能发出威力来!我万鳄岛武功,首重气力,你以前打熬不够,臂力不足,现在还用不得这鞭,等你能用这件神兵之时,若再碰上斧头帮,才知道什么叫万夫莫敌!”
冯二杠听得血脉贲张,大鼻孔激动的忽闪忽闪,回过头看众当家,果然也是人人面色激昂,五当家插口道:“冯叔,那这其他几件兵器,也都是这般神兵吗?”
冯天南此刻兴致甚高,看着众人羡慕的神色,大笑道:“好,你们以后也都算万鳄岛的人,就提前让你们开开眼界,也好知道你们能上得本岛,乃是何等的好运!”
张铁匠虽然跟冯天南关系甚佳,但见冯天南要向晚辈开讲门派之事,也是自觉退避,口称手头有点急活,稍后才来结算价格,便带着小徒弟退了下去,顺手关上房门,把院子留给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