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吴成就是建议大家找个地方躲一躲先。
至于什么杀回上海灭掉斧头帮之类的大事儿,大可慢慢商议不迟。
听了吴成的话,二当家沉吟道:“老九此话说的不错,虽然我心里不甘就这么败出去,但总比留在上海,给人赶尽杀绝的好!”
一向话比较少的八当家也赞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四当家长叹道:“老四说咱们几个本事不济,这是大实话。以往仗着大哥二哥的威风,仗着帮里兄弟人多,我们各有一些小手段,也能吃的稳这碗饭。现在真正高强的仅剩二哥一人,真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我们连命都未必保得住,暂时离开的确有必要!但要照我说,离开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躲开斧头帮!”
五当家一听,四哥这番话有条有理,我这谋主位置不稳啊,这可不行,连忙插口道:“躲避斧头帮追杀只是一点,关键咱们要趁着此次离开,重新积蓄力量,多多招纳高手加盟!别说二哥这般水平,便是有九弟这样的身手,若有个一二百人,斧头帮何足道哉!”几句说罢,五当家胖头摇晃,甚是得意。
被五当家抢了话头,四当家大怒道:“老五你就是个蠢货,说话全跟放屁一般!兄弟几个孤身逃难,命都顾不住了,还拿什么来招揽高手?”
五当家被问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呐呐半响,只得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四当家并不答话,冷哼一声转过脸去,摆出一副这种弱智问题老子都不想理你的神色。
其实四当家哪有办法,五当家所说的话,正是他之前打算说的,不过是气愤自个儿难得想到条计策,正要说出来博兄弟们刮目相看,便被五当家截了胡去。不爽之下,鸡蛋里也要给他挑出骨头来,虽然这骨头他自己也咬不动。
六当家白日却是若有所思的道:“说起来,大哥在世的时候,曾和兄弟们谈论,说他们那村子里家传的武艺,人人都练功夫,还说他的功夫,在村子里只算是末流的!我们若要找到那村子,说不定以大当家的情分,能找到些好手帮忙!”
四当家一拍大腿:“正是如此,老六这话和我不谋而合!”赞罢老六,眼睛一斜,又教训起五当家来:“孟胖子,亏你平日常以谋主自居,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和老六都能想到,怎么你就想不通呢?我们虽然没钱没名,却有大哥的情分和兄弟们的义气在!我们去大哥的家乡,大哥的长辈就是我们的长辈,大哥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兄弟有难,岂能不仗义相助?”
吴成听说“尚有桃源可避暴秦”,不由兴奋的插口道:“几位哥哥说的都对,却不知大哥的家乡离这儿远不远?”
几人听了,一起望向二当家,二当家想了想,方道:“大哥的老家在普陀山附近,离上海也不算远,若是坐船,不过一日便可抵达,至于村子在哪儿,到了当地咱们长着嘴巴,问人便是。”
五当家踌躇道:“若要去普陀山,当然是水路近,但黄埔滩、苏州河外滩、洋泾浜外滩、西外滩,无论哪个码头,都有斧头帮的势力,咱们若一个不小心,不免自投罗网啊。”
八当家接口道:“现在可不能和斧头帮打,我们的家伙可都没补充呢,再被人围了,纯粹是给人送菜!”
五当家脸红道:“老八话糙理不糙,我孟南要是身上没有神火剑,确实无法施展这漫天剑气的功夫。”四当家撇了撇嘴,但想到自身情况也差不了多少,便忍住没有讽刺这胖子。
众人想了又想,还是吴成提醒道:“除了上海,这附近可由哪里的码头比较近?咱们换个地方坐船如何?”
五当家眼前一亮,喜道:“老九的智谋果然仅逊于我,咱们现在离铁路不远,不如干脆摸到铁路边上,看见有那往杭州方向的火车,便扒了上去!到了杭州,斧头帮就鞭长莫及,我们可以自杭州湾出海,坐船前往普陀!大家意下如何?”
当家们商议一番,觉得果然是个办法,便纷纷起身,要趁着太阳还没落尽,走到铁路边潜伏,扒火车连夜前往杭州。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几人也是恰恰应了这句老话,走了一个多小时路,刚到铁路边,等了五分钟,便有一辆绿皮火车悠悠荡荡的开了过来,看班次,正是来往于沪杭之间。
此时天色渐暮,一轮月亮渐渐升了上来。趁着暮色掩护,几人顺利爬上了火车顶。唯一的意外是,五当家由于身子太胖,又带了些伤,不免动作迟钝了些,上车时一脚踩了个空,险些被卷入车轮,幸好旁边的六当家白日反应快,拉住了他,才有惊无险的爬了上去,但六当家单肩背着的步枪,却因此失落,掉下地去。
此时正值夏初,几人坐在车顶上,听着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不紧不慢的行驶在旷野中,清凉的风卷着草木的气息迎面吹来,并不觉得寒冷,反让人胸襟一敞。
众人连日厮杀数场,几番死里逃生,现在终于彻底逃出了上海,远离了斧头帮的追杀,又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和目标,虽然个个受伤不轻,但精神尚还振奋。
六当家拍了拍肚子,笑道:“肚子饿了,这一天架没少打,路没少走,饭可没多吃,哪位哥哥带着钱?待兄弟我爬下餐车,弄些酒肉填填肚子。”
五当家孟南便拍了拍四当家:“四哥,拿钱吧,大洋可都归你带着呢。”四当家拍了拍口袋,瞪起眼睛道:“我有个屁钱,之前突围,都给我当暗器扔出去了!你腰里不是还有金子吗?”
五当家苦笑道:“你老人家还真把自己当暗器高手了?拿洋钱当暗器,你怎么想的?你那铁蒺藜好歹有几个尖尖,擦着了踩着了都能伤人,洋钱光光滑滑,分量又不重,以你的本事,扔在人脸上都砸不出个包来。”
这五当家对四当家素来有些惧怕,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敢反攻,但一番话说得四当家自觉理亏,竟也没骂他,只是涨红了脸道:“马勒戈壁,那种情形,命都快没了,谁还想那么多,砸不出包来,吓他们一跳也好!别废话,二哥和你腰带里都藏着小黄鱼,快拿给老六去买吃的。”
五当家长长叹了口气,还未开口,黑塔老二已经发了话:“这几条黄鱼那是保命的家伙,将来东山再起,也要靠它。现在亮出来买吃的,一个是别人未必找的开,一个我们现在穷途势孤,财露了白,说不定就会生事儿。我看大家忍一忍,到了杭州,找个正经的钱庄兑上一条小黄鱼,咱们再去大吃一顿。”
五当家苦笑着道:“二哥,不是兄弟们吃不了苦,但这大半日粒米未尽,这会儿实在是饿得发慌。咱们兄弟可都带着伤呢,不吃饱了,再落下病根来可不划算。要不这么着吧,”五当家转头对六当家道:“老六,五哥和你一块翻进车厢,我来给你打个掩护,你把以往的手段施展施展,先弄点小钱买吃食果腹。”
八当家比较憨厚,怕吴成听不懂,便对他半解释半夸耀的道:“六哥加入鳄鱼帮之前,号称城隍庙第一神偷,妙手空空,绝技无双!”
六当家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我做了鳄鱼帮的当家,居然还有靠着这手活儿填肚子的时候。也罢,五哥,你身子胖,攀下去时可加小心,莫要掉下去了。”
二、八两位当家便纷纷抢着道:“老五(五哥)别去,我来跟老六(六哥)走一趟。”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却被四当家按住了肩膀道:“你们两人这个头、这相貌,一个比一个凶,谁人看了不怕,哪能打得了掩护?还是我去一趟吧。”
五当家笑道:“四哥,你这又干又瘦,长得如此猥琐,比小偷还像小偷!就你还给老六打掩护?别老六没出手,你先给人当贼打一顿!还是我去吧,我翻下去时小心点儿便是。”
四当家暴怒道:“我长得丑,你就长得好了?你个死猪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一张大猪脸,偏偏长着双女人的招子!”
一时众人七嘴八舌吵作一团。
吴成旁观众人争吵,虽然你笑我丑我说你猪嘴上骂的难听,其实骨子里却都是对兄弟的担心之情,生怕谁出了意外,不禁有些感动,一冲动,就开口道:“诸位哥哥,你们让我做了鳄鱼帮的当家,但我入帮不久,贡献不多,这位子做的可不踏实!不如把这次立功的机会让与小弟如何?我来陪六哥下去一趟。”
二当家止住吴成道:“兄弟,这使不得,身上伤最多的就是你!如何让你再爬上爬下。”
吴成自家事自家知,今天突围,开始他被护在中间,后来又大发神威,接着便冲了出来,还真没受一点伤。昨夜虽然慌乱中割了自己不少刀,但伤口其实并不深,只是血流的浑身都是,样子唬人罢了。包扎的时候,那医生一心只想告密拿斧头帮的赏钱,也没把他的伤情跟黑塔老二他们细说,赶紧弄完了事。加上用的药好,此刻还真是伤最轻的一个。
所以吴成还是坚持道:“二哥,我知道你们讲义气,但我下去又不是和人动手,就帮六哥打个掩护,真是不妨事儿的。”说罢站起来跳了几下,表示自己的确很健康很灵活。
四当家插口道:“二哥,老九比较年轻,力气恢复的快些,既然他一心要去,就让他去吧,有老六照顾,出不了大事儿!不过老九,你还是把裤子提起来些,你这半个屁股露着,太招人看了,到时候人人都盯着你这边看,老六在旁边不好下手。”
吴成大囧,其实这一路他不停的提裤子,但无论裤带扎多紧,总是神不知鬼不觉便滑了下去,吴成实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具身体自带的露屁股天赋为什么这么强大。听了四当家的话,吴成赶紧又提了提裤子,准备随着老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