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族长问自己是不是弄疼他屁股的人,吴成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雄壮大汉之前已和众人互通了名姓,姓岳名海龙。这万鳄岛上,原本是以姓岳的居多,自南宋末年冯侍卫上了岛之后,几百年开枝散叶,冯姓便也成了岛上大姓。超过九成的岛民,都是岳冯二姓的族人,彼此通婚数百年,早成了一家人,就连族长,也是二姓轮流做。
现在的老族长正是姓冯,而岳海龙,就是下一代的族长。
此刻看吴成讷讷不言,岳海龙便替他应道:“正是这位江豹贤侄,以西医注射之法,方才救回您老性命!说来也是大杠的功劳,江贤侄和他的几位兄长,都是大杠在上海认下的兄弟!”
“原来是那混小子的兄弟!”老族长一天,先把脸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起:“那大杠怎么没回来呢?他都跑了这么些年了,还真怕回来被我打断腿不成?”
室内众人都是一声叹息,岳海龙便小心翼翼的将鳄鱼帮被灭之时说了出来。
老族长听了,也不禁悲叹道:“江湖上风波险恶,可偏偏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想去看看。唉,也唯有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日日能和族人们一起过上太平日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滴下几滴老泪,在众人的规劝下,老族长才收拾起心情,对几位当家说:“休道你们救了我这老命,就算是看在你们是大杠兄弟的份上,我万鳄岛也有你们一席之地。不过,冤冤相报,何时能了?若依我的意思,你们也别说什么报仇了,就安心在这岛上住下,娶妻生子,过些快乐逍遥的日子吧。”
几位当家心头一暖,这老人家话里话外可全是为他们着想。但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二当家抱拳道:“老族长,您的这番心意,我们做小辈的都感激不尽。但是大哥对我等恩重如山,如今他沉冤未雪,我等就是有山珍海味,也是食不下咽。不报此仇,枉为男儿。”
二当家一席话真情实意,说得老族长默默点头。岳海龙知道他此刻刚刚醒转,大病未愈,便说道:“老族长,为大杠报仇之事也并非急在一时,且让这他这几位兄弟在岛上住下,跟着子侄们一起练武。待您养好了病,我们再细细商议便是。”
老族长烧还没退呢,自觉头脑也不是非常清楚,便点点头,让岳海龙安排几人住下。
几人随着岳海龙退出室外,冯天南便开口道:“海龙哥,这几人是我领回来的,便去我家住吧,我家房子大,他们也住的开些。”
岳海龙略加思考,觉得并无不妥,便点头答应下来。冯天南又道:“海龙哥,这几个小子一心要报大杠的血仇,也算是有情有义。我也答应了传他们功夫,这次咱们跟神匠门打的兵刃,要依我意思,先紧着他们几个,你看如何?”
岳海龙点头道:“我万鳄岛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也知道义气为先!兵器虽好,不过身外之物。你若觉得他们能使的上,尽管调拨便是,不必问我。”
几位当家虽大多没什么真正的艺业在身,也知道一把趁手的好兵器,能平添许多战力。冯天南取回的这批兵器他们都见识过,说是神兵利器毫不为过,此时见岳海龙应允,也均感到惊喜。
作别岳海龙,几人随着冯天南往他家走去。冯天南在冯氏二代子弟中,辈分、武艺均居首位,家里的房子也颇广大,建在半山腰的一处平旷地带。
几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大门便咿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蓝裙的女子一步跳了出来,喜道:“爹爹,我早就听见你的啸声了,怎么才回家来?”门里又走出一个老妇道:“傻孩子,你爹当然是先去探过族长病情,才回的家。”一边走上前来为冯天南扑打衣尘,一边抬头看着几位当家,好奇道:“天南,这几个年轻人是你的客人吗?很面生啊。”
冯天南回头想要介绍,一眼看去,不禁勃然大怒:除了黑塔老二与吴成之外,其余几人的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粘在了自己女儿身上,甚至个别人已有口水滴落的先兆。
“哼。”冯天南重重一声怒哼,几人方才醒觉过来,五当家尴尬的解释道:“冯叔叔,我们没别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令爱竟然如此国色天香,见谅,见谅。”其余几位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只是在单纯的欣赏生命中的美丽。
吴成望去,那蓝裙女子果然容颜秀丽,娇俏可人,大约是没被年轻人当着爹妈的面夸奖过,口里轻轻叫了声:“爹爹……”已羞红脸颊,一闪身进入门中。
冯天南的妻子见丈夫怒目瞪着几人,轻轻拍了他一下,道:“天南,岛上那帮小伙子,见了小丽不也是粘着看?都是客人,你可别凶人家。”
冯天南怒道:“就是因为岛上那帮登徒子,我才不许小丽她轻易出门。”说罢一拍自己脑门,悔道:“老子倒是忘了这一茬,这却不是引狼入室……这样吧!”回头看着几人,冷冷道:“老子忽然想起来,家里房舍不多,你们这么多人可住不下,这样,二杠、江豹,你们两人留下住便是。至于你们几个,喏,看到那边那间小屋没?那是冯大杠的故居,这些年一直没人住,你们先吃完饭,然后去打扫打扫,就住那边吧。”
几人顿时苦下脸来,二当家却喜道:“是大哥家的房子吗?如此,我和老九也不多叨扰冯叔,就一起去住吧。”
吴成并非不对美色动心,但对于这个世界,他不过是个外人,就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以你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听二当家这么说,他也并无不可。
冯天南冷哼一声道:“哼,我与海龙哥说了让你们住我家,要是一个都不住,人家还以为老子小气呢!你要想你大哥,等会去看看便是了,晚上还是和江豹睡我这里。”
冯妻惊讶道:“是大杠那孩子的兄弟?就听你们天南叔安排吧!先进屋吃了饭再说!对了,大杠怎么没回来?”
说着话,几人便进了院子,冯天南与老妻解释诸人来历,听得冯妻也是喟叹不已。进了堂屋落座,冯天南唤女儿倒来些茶水,从怀里摸出在上海买的时新首饰给她,吩咐她去多煮些饭,自己便和老妻去了后宅。
几位当家无心久座,各自搁下包裹,走到院里四处观瞧。
只见这院子颇是广大,角落里放着些大大小小的石锁,又有座一人来高的巨石,上面斑斑驳驳,尽是浅浅的抓痕,几人料是冯天南练武所留,都不禁咋舌。
院墙外,几颗大树枝叶繁茂,给这院落洒下了大片清凉,南墙角下有块小小田地,种着些葱蒜之属,也有几只鸡鸭,在院里跑来跑去。
堂屋左右,约有七八间房室,看来什么房舍不多之内,纯属编出来的场面话,就是不想四、五、六、八几位当家住下罢了。
转了一小圈,几人在树荫下立定,小声商议行止,依二当家的意思,冯天南家有千金,同住颇有不便,还是兄弟们在一起快活。但五当家却认为,这老头说不定是看上了老二老九,想择出一个女婿,大家初来乍到,又是大哥的亲族长辈,不要拂了人家的好意。
这几位当家都没成家,平时虽然身边不缺女人,也都不过**暗娼之流,很少见到冯天南女儿这样清纯如水的女子。听五当家这样一说,四、六、八几位当家都有些嫉妒起来。
二当家还则罢了,毕竟他与冯大杠最为亲厚,武功又高。这九弟形貌奇特,整天猥琐的露着屁股,别说外貌英俊的六当家,就是粗粗壮壮的八当家,干干瘦瘦的四当家,白白胖胖的五当家,也都自认要比他俊美许多。
正当几位当家都以不屑的眼神打量吴成时,冯天南换了件居家的衣服走出房来,让二当家和吴成把自己的包裹拿进厢房,便招待大家吃饭。
几位当家七手八脚的帮忙抬桌搬椅,冯天南的妻女便端上菜饭来。
生活在海岛上的人家,菜饭当然以海中鱼虾为主,再搭配些房前屋后种的蔬菜。虽是家常便饭,但因为材料新鲜,烹饪得法,吃起来也很是合口。
抹抹嘴搁下饭碗,五当家开口夸道:“没想到冯家妹子年纪不大,倒做的一手好饭,想必是冯伯母教女有方!冯叔妻贤女孝,真是有福之人啊!”
冯姑娘被夸得脸红,只默默低着头小口吃饭,连菜也不好意思挟了。
冯天南从左至右看了一圈,见除了冯二杠和吴成专心扒饭外,其他几位当家都是吃一口饭,便忍不住看自己女儿两眼,不禁心中有气,故意说道:“英凤也算是大杠的族妹,生来就是个内向的脾气,性子也柔弱。岛上的后生人人练武,脾气都暴,未必知道疼人。因此我打算将来把她嫁到普陀、舟山的书香人家,你们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冯妻一听,自己丈夫真是太不着调,哪有和一帮年轻汉子议论自己女儿婚事的?便偷偷在桌下踹了他一脚。那冯英凤更是羞得脸色通红,慌慌张张的说了句:“我吃饱了。”便躲进自己屋中。
冯天南虽然察觉到妻子踢自己,心里却洋洋自得:老子的女儿是要嫁给书香门第的,你们趁早别起什么糊涂心思!
吃完饭,冯天南带众人去了冯大杠家的旧宅。冯二杠睹宅思人,想起大哥恩义,不免大哭一通。哭罢,去和邻居借了短刀,亲手雕刻了冯大杠的灵位,端端正正供在屋中,几位当家上香行礼,人人都洒下泪来。
万鳄岛的岛民们听见动静,也纷纷前来上了柱香,看见几位当家哭红的眼,无不感怜他们的忠义。
岛民们七手八脚的帮着把房屋打扫完毕,夜空已是明月高悬。待岛民们陆续散去,冯天南丢下一些药来,吩咐众人尽快养好伤口开始习武,吃饭也只管准时去家里吃,就带着冯二杠、吴成走了。
四、五、六、八几位当家眼看着他们二哥九弟离去,本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想到一天三顿饭,至少能看见冯天南那漂亮女儿三趟,内心又稍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