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绍下了马车,那女子已在等他,还是那么淡淡的笑。
嵇绍抬头,琴轩山庄。
进屋,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客厅,有种看上去很舒适的恬淡。看到他们,起身。
女子道:"这是我家老夫人。"
嵇绍看她也不过四五十岁,不明白女子为何要加个老字。
老夫人客气的笑笑,"嵇公子,一路辛苦了,冒昧把你请来,有过的地方,还请多包含。今夜你也累了,林栖,请嵇公子去休息。"
林栖上前引路,"嵇公子,请随我来。"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看不到边。
嵇绍道:"青梓呢?"
林栖笑道:"公子先去休息,一切明日再说。"
嵇绍怎么睡得着,他吹灭灯,一个鲤鱼跃龙门从窗口攀上屋顶。
青梓会在这儿吗?琴轩山庄,难道又是为《广陵散》。
他跃过两间屋,总算找到一只鸽子。把布条绑好,放飞鸽子。
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刚飞出去的鸽子让人在半空给逮住,飞着的鸽子,她就如在平地一样。不,应是在笼子里一般随意捉住鸽子,又放飞了它。
嵇绍知道,布条已被她拿走。
抓鸽子的人落于两间屋相隔处的一棵树上,飘飘然,一身白衣,在皎洁的月下更是白洁冰凉。
嵇绍反倒无冰凉之感,更觉是一种清爽。一种白其身以容天下物,洁其心以受天下之善的凉爽。
嵇绍并未看到她动,已见她在跟前,还是那么淡淡的笑,好像什么事也未发生。
"公子好雅兴,这么晚了还赏月。"
嵇绍勉强笑,"林姑娘不也是,劳烦姑娘一天,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赏完月自会回去。"
"公子是山庄的贵宾,若是想观赏山庄,山庄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有些地方公子怕是看不到,小女可引路。若是赏月,一个人多没情趣。我就站在边上,不会妨碍到公子。"
嵇绍只气得脸发白,"青梓在哪儿,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明天老夫人会告诉你。"
嵇绍怒道:"我要见老夫人。"
对他的发怒,林栖一点不在意,"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公子就耐心等一晚吧!"
看嵇绍那表情,淡淡笑道:"公子还不知道吧!我家老夫人过年就九十了。"
嵇绍眼都直了,那个风姿卓越,年轻貌美,看起来才四十多岁的女人竟然快九十了。看林栖的眼睛,又不像是在骗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林栖骗不骗人,她总是这么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到底。
嵇绍只好下房,进屋。
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好容易熬到天亮,自己先悄悄溜出屋。
山庄在熹微的白光中显出模糊的轮廓,四周雾霭萦绕,看不出一切具体景象。
他走到后院,真想回头就跑。
老夫人和林栖已在那儿等他。
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老夫人是快九十的人。
林栖是一身灰衣,与这朦胧的景色映衬。
灰色代表忧郁,林栖的一身灰衣,映在这模糊的雾霭里,却隐隐让人有一种远离俗世的情怀。
隔着雾霭,看到她唇角有一抹淡笑,眼角眉梢有一种奇异的神色,许你在浮躁的心也淡了下来。
嵇绍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笑道:"公子昨晚可睡得好。"
嵇绍冷冷道:"青梓呢?"
老夫人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嵇绍坐,"听说公子是琴弦世家,其父嵇公又是七贤之首......。"
未等她说完嵇绍就冷笑起来,"又是为《广陵散》。"
老夫人忙道:"不是,不是,公子别误会,只是想与公子切磋一下琴艺。"
嵇绍看着面前的琴,"我不会,也没有《广陵散》,青梓既不在,在下就告辞了。"
转身就走。
老夫人站了起来,"公子留步,谁是青梓,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嵇绍冷冷的看林栖。
林栖忙跪下,"老夫人说无论如何要请到嵇公子。"
老夫人动了怒,"让客人不悦,就是你的失职,来人,家法伺候。"
老夫人身旁的一个侍女就捧了鞭子过来,手一抖,鞭已落在林栖身上。
嵇绍开始还是冷冷的看,鞭打在林栖身上,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紧。
谁都不会看到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受刑还忍得住。
他握住了落下来的鞭,"别打了,与林姑娘无关。"
老夫人道:"那嵇公子就弹一曲吧!"
嵇绍明知是苦肉计,也只得坐下。
一首歌词是这样唱的:明知是圈套,可我还是傻傻的往里跳,只为博你一笑,好傻。
嵇绍不知道这首歌词,可他也觉得自己好傻。
手调弦拔了两下,"我现在心绪不灵,怕是有损曲律。"
老夫人笑道:"那公子就先平复一下心情,什么时候有状态,我老太太都有时间。"
嵇绍先去看林栖,就算是苦肉计,她也确实被打了。
林栖还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已换了一身素衣,看着反倒更平和。
"多谢公子为我求情。"
嵇绍无奈道:"难怪有佳人计,以前我还一直不信,才因你的身形很像她,也穿她喜欢的颜色的衣服,便乱了方寸。"
林栖很羡慕的笑,"她真好福气。"
"林姑娘不必羡慕,只要林姑娘一句话,不知有多少人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林栖咯咯的笑,"那你会吗?"
看嵇绍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是嘿嘿开心的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姓林,我叫善也林栖,复姓善也。"
嵇绍更是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听老夫人叫你林栖。"
"没事,那你不生我气了。"
嵇绍苦笑道:"我看这世上无人能生你的气,只是青梓不知是吉是凶,我急。"
善也林栖淡然笑道:"这事我帮公子,算是将功补过。你安心静养,不然老夫人生气,我也出不去。"
嵇绍明明知自己是被软禁,善也林栖是说客,还是只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