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浩从Y国回来的一年半以来,童鑫明一直没有放弃对于清辉岛的调查,特别是周洋这只老狐狸的尾巴,藏的太深,就算是有了于涛的那份名单和基因代码的线索,却也没有压制性的证据来证明周洋参与了非法的活体人体试验。
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童鑫明已经构思了无数种方案,可是每一种都缺少实际的可行度,他甚至刻意的开始收集整个城市里失踪人口的数据和名单,在这些失踪人口中寻找一些特别的例子,连他自己都有些想要嘲笑自己,明明手头的案子也有不少,每一件案子都在等着他全力以赴,可是唯独这个清辉岛童鑫明却总是放不下心来,对他而言像是一个魔咒有着说不出来的诱惑力。
也偏偏就在这种关键时刻,总是横生变数,一直暗中帮助童鑫明解锁代码的于涛死了。
刚知道消息时已经是案发一周以后,于涛的尸体就安静的躺在他本人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白色的沙发套已经被血染红一片,因为是冬天所以尸体腐败程度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腐臭味道,窗户是紧闭着的,房间里漂浮的细微灰尘使得味道更是刺鼻,陆文浩蹲在尸体旁边查看着尸体身上的一些伤口,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在周洋“南国之梦”发布会上的见面竟然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就在上周四,还从舒心的口中知道于涛最近有一个重要的学术研讨会议,听说是关于某个大型网络防火墙的改进方案,如果方案能够行的通,于涛的方案可能会投入市场,到时候也算又一次名利双收。
陆文浩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查看尸体,脑海中依然回荡着舒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种声音却让陆文浩心神不定,舒心也算是于涛带大的孩子,舒心七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煤气泄漏,父母去世,她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后来舒心被T市的婶婶收养,可是婶婶整天除了顾着自己店铺的生意,对她也并不上心,于是年少的舒心除了上学之外,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玩电脑,说也巧合,那时于涛念是在某个知名网络代码破译网站上注意到舒心这个ID的,当时他以为这个比较红的小程序员是某个大公司的人才,可谁知道见了面之后才知道这个丫头竟然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初中生。
就这么于涛成为了舒心的师傅,可也不尽然,于涛的地位早已在舒心的心中放在了父亲的位置上。
陆文浩知道这种失去的感觉,高中时候外婆被害时的感受他依然记得,外婆的血染红了院子,就算是现在,只要他一闭上眼,依然能看到那令人窒息的画面。如果说最能理解舒心此刻心情的,那也只有他了。
“有发现什么吗?”身后的童老大询问道。
“死因是胸口的刀伤,死者生前并没有搏斗的伤痕,所以当时并没有进行反抗。”说着,陆文浩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嗅死者旁边的地毯,然后拿起了倒在桌上的红酒瓶,“地毯和这个瓶子需要一起带回去。”
“舒心她现在怎么样了?那臭丫头不会这么就被击垮吧,这样打击都受不住,以后还能抗的住什么事,我就说她就不应该做刑警这一行。”陆文浩站起身摘掉手套,看着身后的童鑫明问道,然后将手套递给了身后的助手,然后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
“臭小子,都发生这种事了还说风凉话。”童鑫明冷冷的瞪了陆文浩一眼,然后一把从陆文浩手中把一整根烟夺了过去丢在了走廊外面。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既然干了这一行,就总要面对一些无法接受的事实,如果连这些打击也接受不了,那她永远成长不起来。不过话又说话回来了,刚才看到死者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刀柄上的指纹似乎只有于涛本人的。”陆文浩说道。
“只有本人?没有其他人?”
“没有。”
晚上六点左右做完尸检报告,陆文浩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蒙琴。
自从自己从Y国回来时候,除了接触过蒙琴的弟弟之外,就几乎再没有和蒙琴有什么联系,但是经过先前几次接触陆文浩对于蒙琴其实也有好感,再加上这次于涛出了这样的事,按照蒙琴和于涛的关系,陆文浩猜的出来,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询问情况。
于是按照蒙琴的地址,陆文浩来到了一家普通的家常菜餐馆,餐馆离舒心住的小区并不远,到了地方的时候,蒙琴就坐在餐馆里一个比较安静的隔间里,似乎并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样。
好些日子没有见,蒙琴的脸色并不比舒心好多少,可就算是这样,那份憔悴感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身上那种得天独厚后的气质,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蒙琴却一言不发坐在那边,手里端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咳咳,舒心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的陆文浩还是率先开口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毕竟师傅的死对她来讲打击太大了。”蒙琴淡淡的说道,于此同时餐馆的服务生端来了几盘小菜,“尝尝吧,这是于涛常带我和舒心来的餐馆,菜的味道很好。”
“于涛的死因是刀伤,伤口有两个,第一刀没有致死,死因是第二刀切断了动脉。但是刀口很奇怪,第一刀的刀口偏下,方向是由下至上,而第二刀的致命伤却是由上至下。”陆文浩说道,“连刺两刀,现场的证物却却证明他本人并没反抗,这一点却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说这个的时候,陆文浩始终看着蒙琴,可是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写着的始终是平淡,就好像死的人并不是于涛,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这一点倒是让陆文浩有些惊讶,难道说她找自己来,并不是想要了解案件的情况吗?
“上周五你在做什么?”于涛死亡时间正是上周五,于涛家的门锁完好,说明凶手是于涛认识的人,在于涛熟悉的人当中最为亲密的也就是舒心和蒙琴了,虽然她们二人并没有杀害于涛的鲜明动机,但如今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你在怀疑我?”蒙琴抬起头望着陆文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睛里刚才还存在着的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亮光也彻底暗淡了下来。
“没有没有,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陆文浩知道如今这么说确实有些不妥,心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去询问,何必急在一时。
“白天一整天都在接受采访,晚上七点和舒心在家里看电视,当天的节目是一个明星整蛊综艺。”蒙琴说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告诉你内容具体演了什么。”
“呃……不用了。不过,你今天叫我来这里,不会只是让我尝尝这里的菜而已吧?”陆文浩继续说道。
“你说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蒙琴抬起头,看着陆文浩,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哀伤,陆文浩从没有在她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在他的记忆里,蒙琴是高傲的,成熟冷静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强冷静的心,她是一个有着独特的魅力女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诱惑。再陆文浩看来,悲伤的情绪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这样完美的人脸上。
“什么?”
“你爱过人吗?”蒙琴说这话时的样子,就仿佛在回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目光缥缈,似乎沉浸在某种记忆里。
到是陆文浩,被这么突然一问,倒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确实想过如果蒙琴没有喜欢的人,自己会不会有机会这样的事,可是那也不过是这么一想罢了,蒙琴有一个心仪的人,这件事他也一早就从蒙琴弟弟口中知道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没等陆文浩做出回答,蒙琴又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或许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获得爱一个人的权利,就算是有权利,最后也不过是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梦境。”说道这里,蒙琴有些哽咽,看的出来,她在克制自己的眼泪。
陆文浩从一直也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在自己面前哭的女人,更何况蒙琴将这样的一面摆在一个不过和她见过几面的人面前,陆文浩更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哪怕他确实在脑袋里设想过这样的场面,但真遇到之后,才发现他只有不知所措一种感觉。
“我……”
“对不起,问了你奇怪的话,已经没事了,八点我还有一个节目参加,就先走一步了。”说罢蒙琴站起身,拿起了身边的外套,匆匆忙忙走出了饭店。
陆文浩看着蒙琴离开后的位置也是一阵疑惑,本想也动身离开,却刚好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口看着他的舒心。
“丫头,你怎么在这儿。”陆文浩走上前询问道。
“死浩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竟然欺负我师姐!”因为于涛的事舒心的眼睛已经哭的肿肿的,再加上现在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啊?我怎么欺负你师姐了?倒是你不是在家吗?”陆文浩一脸茫然。
“我……我看错你了!”说罢舒心转身跑出了饭店。
“喂……我……你等等丫头。”陆文浩被这两姐妹一时搞的有些晕头转向,这于涛出了事,对她们两个的刺激竟然让神志也有些不清楚了吗?
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舒心那个傻丫头这么胡乱跑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没办法至于陆文浩也匆匆的追了出去。
也就在这家嘈杂的饭店里,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未知地点,男子有些慌乱的将手机强制关机,然后将手机丢在了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一个准备上洗手间的胖子刚好撞上了这个人,咒骂过后,却发现这个站在墙边的人有些奇怪,他本想绕过他走开,却被突然抓住了肩膀。
“我到底是谁?”只看到那个人用一双很诡异的蓝色眼瞳紧紧的盯着他,眼里满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