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缓缓,人儿蔫蔫,炎炎烈日照得这一人一骑全都无精打采的。
马是劣马,人是大汉,削瘦的马儿载着一个茫茫然的高大男子慢腾腾地行走在山道上。
男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粗布衣裳,他的右肩上扛着一根五米来长的棍子,棍子油光发亮的,一端还挑着一个粗布包袱。而他的左腰上却系着一把怪异的菜刀,没错,那确实是菜刀,一把用乌黑刀鞘包裹起来的小巧菜刀。马鞍前方则是一左一右地挂着两个大酒葫芦,里面装着两大葫芦的烈酒。裤腰带上也同样别着两个葫芦,却是比马鞍边上的小上许多,一个当中装着同样是酒,另一个却是他这一年从多那片原始森林中找到的各种调味品,研成粉末,装在小葫芦当中,以备不时之需。
他并没有拉着缰绳,反正这条山道上就这么一条道路,拉不拉缰绳,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信马由缰,不急不徐,得得声中,马背上的男子转着脑袋左顾右盼的,时不时还抬起头看一下天空。
说真的,这次离开那个小山村,张铁牛心里还真的有些不舍,直到此时,他还是有些感慨:“两年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回到那里,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村民们会不会再受到那王县丞的骚扰……”
这两年来,因为张铁牛在名誉上算是投靠了朱大公子的麾下,替朱大公子办事,所以王县丞一方再没有找过村民的麻烦。但是张铁牛现在离开了,以后的事情就不可知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驾。”张铁牛感慨了一句,抹了把汗,一抖缰绳,马儿立即加快了步伐,载着他快步向着最近的城镇赶去。
听那个老伙计说,铁拳门收徒的时间是八月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张铁牛之所以这么快地要赶到那个乌盖城去,却是因为他对时间的错误估计。
上次跟着朱头贵去那乌盖城办事,因为中途停顿了几次,所以一个来回,一共花去了四十多天,而这次他本来也是准备乘马车去的,结果到了县城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并没有顺路去那乌盖城的马车,想找商号搭个顺风车都不行,而县城内倒是有两辆专门用来载人的,可是他们并不想要出远门,如果包车去乌盖城的话,食宿费,劳务费,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足够他买两匹马了。加上马车又那么颠簸,万一路上要是哪里坏了,到时更加麻烦,因此,他只得打消了租一驾马车去乌盖城的计划。
想起自己离开后,村民可能会被那个王县丞欺负,张铁牛去找了那个朱大公子一趟,一是准备跟他告别,而是顺便把那张原本想要卖掉的虎皮送给他。张铁牛知道,这种吊睛白额巨虎的虎皮一张最少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加工后肯定更加值钱,如果能够借此而使全村的村民免于那个王县丞以后的骚扰,那也是非常值得的。
果然,看到那张巨大的白虎皮后,朱大公子高兴地直说好。声称自己正为一件礼物而烦恼,现在有了这张白虎皮,自己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对于朱公子的赏赐,张铁牛并没有要,只是说这次是过来纯粹是向他拜别的,并且在离开前含蓄地提到了王县丞曾经到他们村里骚扰过,当然有些事是不用讲那么直白的,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如果朱大公子真的愿意帮忙的话,那村子肯定不会有事。
离开的时候,朱大公子马上吩咐朱头贵带他去挑一匹好马。不过张铁牛对于马匹的要求很低,只是用来代步的而已,反正以后就要拜师了,到了那边,马匹应该不会有什么用处,因此便随便挑了一匹劣马,便是现在他乘坐的这一匹。
走走停停,一路看着风景,这么热的天气,张铁牛中午的时候基本上都找上一个凉爽的地方休息,所以虽是骑马,却是比马车也快不了多少,两千多里的路程,如果是千里马,也就是两天多的时间,可是张铁牛却一直走了十几天才到达,确实算得上是龟速了。
“掌柜的,一间上房。”来到了乌盖城,张铁牛便拍马直奔那间他当初打听到消息的福临客栈。
“好嘞,客官您里面请。”一个伙计接过马匹,客气地道。
办了入住手续,张铁牛马上叫上一桌酒菜大吃了起来。这一路走来,他早已经饥肠辘辘,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小二,你们这以前的那个老伙计哪去了?”抬眼四顾,张铁牛并没有看到上次那个老头,于是扯过身旁的一名小二问道。
“客官您是说老孙头啊,他最近遇到贵人了,听人说,上次一位贵客赏了他二十两啊,二十两啊,我们一辈子也赚不……”那个小二一说到银子,跟上次的老孙头一样,同样是双眼发光,然后悠悠然地大讲起来。
“停,停,停,我只是想问一下他去哪里了……”张铁牛咬着一块牛肉,打断了那小二的废话。
“哦,他呀,回去置办田产去了,咦,客官您这么急得找他……难道上次他说的是假话,那钱不是别人赏他的,而是他……他,他偷去的,我就说嘛,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原因是偷的,这个老不死的,这么老的人,竟然还干这么缺……”那小二又像是打开了话闸子似的,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不,不,不,他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他服务挺周到的,所以才问一下,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张铁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二实在是令他无语了,只是随便问一下,竟然马上联想到了一连串负面东西。
“客官,您听我说,我可不是他同伙……啊?没,没偷啊……哦,下去,那我先下去了,有事您记得一定要叫我啊。”那小二“依依不舍”地离去后,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老孙头走了****运,自己怎就没这个命什么的,冷不防撞上了一个正向这边走来的大汉身上,哎哟一声,便倒飞了出去。
“哦,喂,小二……”当那小二离去后,项问天才想起自己忘记问他铁拳门的人来了没有了,不过话到一边,马上看到那小二向着自己倒飞了过来,当即伸手把他接住。
“活腻啊,走路不长眼睛,连我们铁拳门产大爷你也敢撞!”那个被撞的大汉还没有说话,身后已经有了开口大骂起来。
也活该是那小二倒霉,刚刚那一下便把他的肋骨撞断了几根,现在正在那里哀号着,被来人一喝,当即整张脸马上吓得没有了血色。
来人总共有五个,领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彪形大汉,下马上蓄着一把虎须,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大刀。而那个骂人的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岁,虽然也长得结实的肌肉,可是他的左右嘴角跟下巴上却则是长着一撇小胡子,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其他人也都是三个也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个都是肌肉纠结的大汉。
看到张铁牛接住那个小二,以及张铁牛搁在一边的棍子,那个领头的大汉微微一楞,眼中精光一闪而没,叫住了那个正想要发彪的三撇胡:“好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那小兄弟。”上前一步,手掌暗劲一吸,便把那名小二吸到手里,在他的胸前摸索了两下,“好了,断骨已经接上,你可以走了。”再次扫了张铁牛一眼,便带人向着旁边那张桌子走去。
“各位英雄,各位英雄,小侄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小老儿这里给大家陪罪,陪罪呵呵,这顿饭算是小老儿请各位的怎么样?”那名掌柜听到小二的惨叫便急忙跑了过来,不过速度太慢了,等他来到,一切已经结束。听说了这五人是铁拳门的之后,掌柜的马上小心地陪起了笑脸,又是打揖,又是鞠躬的。尽管铁拳门只是一个江湖末流门派,却也不是他这些平民百姓能够惹得起的,陪个笑脸,陪顿酒菜,总比客栈被人砸掉要好得多。
“嗯,给大爷上一桌上等酒席,另外分别再来五头烤乳猪,五坛上好美酒。”那个三撇胡眼珠一转,大声地叫嚣着。
“……是,五位英雄,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那名掌柜的听到三撇胡的声音,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不管是一桌上顶酒席,还是这店里特制的烤乳猪与美酒,全都是价格不菲。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没办法反悔,不然就等着被他们把客栈砸掉吧。
“快去,快去,大爷都快饿扁了。”那三撇胡瞪了瞪他那三角眼,吓得那掌柜搀着那名小二急急忙忙地退下去,速度很快,深怕走晚了,那五人还要加菜。
张铁牛听得一楞一楞的,心中狂汗不已,铁拳门就是这种货色,这哪里是学武的门派啊,看起来简直就是土匪嘛?他的心里第一次对自己这两年来的执着追求产生了动摇。
只是这铁拳门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