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廊亭下的三名北国修士抬头眺望了一下,马脸老者说道:“沈师兄,定是本门中弟子前来传信的,又不知给我们带来什么新的指令,不过这遁光似乎有些陌生哟。”
这“沈师兄”是个面如冠玉、一身枣红色道袍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如今本门中低阶弟子的差使都不好办,雷师弟还是安守本分的好,可别再像上次那样在信使跟前发牢骚,若是传到门中长老耳中只怕不妙,记住,祸从口出啊。”
马脸老者脸色阴沉下来,说道:“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转身不耐烦地对蒲仁福厉声说道:“别跟他们客气,此次不能完成捐献任务的全部送去汤谷血祭,看这些刁民谁还敢抗捐不纳!”
祠堂前空地上的堡民们听见马脸老者之言,俱各脸色惊惧,又见天际两道遁光越来越近,只道又来了两位北国仙师,越发心如冰结。
蒲仁福轻咳一声正要发话,空中两道遁光一个盘转从空中直直望祠堂射来,愣怔间遁光正落在自己跟前数丈处,豁然一闪,显出两人身影来。
青紫两色灵光晃得蒲仁福有些眼花,好在悠忽间便消散无迹了,却是一男一女站在面前。男子二十左右,脸庞清瘦微黑,刀削般的棱角分明,眉梢微挑双目带着一股透人心魄的冷峻,蒲仁福不禁暗自打了个冷颤。忙偷眼观望其身侧的女子,又觉眼前一亮,女子一袭紫衫,十六七岁模样,新月般清润的双颊,灵动清澈的双眸透着一种脱俗的灵秀。
正愣怔时,却听马脸老者冷声说道:“两位道友面生的很,不像是我血炼门中弟子,难道二位不想自我介绍一番?”沈姓修士与身边另一名黑脸修士见这对年轻修士只不过筑基期修为,有些心不在焉地冷眼瞧着马脸修士盘问。
青袍男子转身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堡民,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竟对马脸老者之言充耳不闻,紫衫女子转动着炸煞着两个圆髻的溜圆脑袋,一双明眸扑闪着四下里打量,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似乎身后几名北国修士根本就不存在般。
马脸老者顿时大怒,走前几步断然喝道:“哟呵,两位好大的架势,莫非要老夫动手擒住你们才肯说实话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袍男子在人群中寻找半响,这才回头冷声说道:“你等三人都是洞源血炼门弟子?”神情倨傲冷漠,仿佛师尊盘诘门下弟子一般。
马脸老者立时一脸暴怒之色,正要发作,见沈姓修士摆手示意,脸色紫涨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怒火怒目而视。
沈姓修士冷笑一声说道:“我等师兄弟三人均是洞源血炼门下,沈某倒甚是佩服阁下胆量,区区两名筑基晚辈,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念在如今五国联盟的情义上沈某不想为难你们,你们是哪个门派弟子?到此又有何贵干呢?嗯!”
广场上千余名堡民见这一男一女并非三名北国仙师一伙,此刻双方又似乎就要剑拔弩张,或莫名其妙或幸灾乐祸地观望着,蒲仁福悄悄退到廊亭一角,有些惊怔惶惑地瞧着。
青袍男子嘿嘿一笑,冷冽的目光凝视着沈姓修士,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宗某是闾国修士并非五国联盟门下,就用不着道友念什么联盟情义了,至于到此有何贵干,宗某倒想问问你等,各位不好好在门中修行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来干什么?”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几个站在廊亭不远处的堡民窃窃私语起来,一个说道:“我瞧着怎么有点像宗家小子啊!”
“是哦,方才他自称宗某,难道真是宗家小子回来了?”
“我看不大可能,李婉婶子说他儿子外出谋生,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华文哥说的在理,这人看起来是有点像宗家小子,不过十几年过去,就算宗家小子在世,算来也有三十来岁了,这人也就二十上下年纪,怎么可能呢!”
“对对对,还是顺子心思缜密哟”
堡民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忽听沈姓修士哈哈笑道:“好很好,我等正愁难以交差呢,想不到你这漏网之鱼竟自来送死,还以为你只是有些有些胆识,看来竟是个不知死活的二愣子,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另两名北国修士也都开怀大笑起来,却又都嘎然而住,有些疑惑地望着紫衫少女置若罔闻地款步走下廊亭前的石阶,朝人群中走去,马脸老者正要出手阻拦,骤然间只觉一股罡风旋起,似有一股巨力将自己推得往后倒退了数步,紫金光芒乍起炫目刺眼,一股磅礴的灵压不期而至,重峰般压的他透不过气来,心下不禁大骇。耳边只听沈姓修士惊惶地叫道:“元婴修士!他他是元婴修士!”心下顿时蓦然一沉,神魂不知飘到何处了。
“现在可以告诉宗某了吗!”青袍男子不温不火的说道。
沈姓修士身侧的中年人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咬牙在灵压中纵身腾跃而起,拖起遁光望祠堂后方激射而去。
“找死!”青袍男子不慌不忙地伸手遥遥一指,数道青色流光脱手而出一闪即逝,随即数十丈开外的半空中沈姓修士一声惨叫,折翅的鸟儿般重重坠落下来,砸在一颗虬枝繁叶的椿树上,已是气息全无了。
马脸老者和沈姓修士越发惊惧,此人举手之间击杀了一名金丹修士如同砍瓜切菜,就是自己的堂主也不能如此举重若轻,哪里还敢心存侥幸。
沈姓修士拱手嗫嚅着说道:“前辈,我等只是遵奉门中号令,掌管靠山镇资源收集,方才晚辈眼拙不识前辈真颜,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青袍男子并不答话,缓步走下廊亭朗声说道:“各位蒲家堡的叔伯婶姨、兄弟姐妹,宗楚有礼了,不知族长如今是谁,请移步说话。”
广场上立时静寂一片,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不敢相信,片刻过后却滚水般沸腾起来,不少人竟喜极而泣,有人一脸迷茫有人满面羡慕之色,各种情态不一而足。
一个身材高大一身短装的中年男子走到宗楚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大声喊道:“真的是宗家小子,真是宗楚啊!”人群中随之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蒲仁福愣怔了一阵,脸色阴晴不定,踟蹰走到宗楚面前,抖索着嘴唇说道:“宗楚兄弟回来了哦,恭喜兄弟道业大成。”
“唔,原来是仁福哥,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莫非你就是如今得族长?”宗楚淡然说道,当年在蒲家堡时便知这蒲仁福游手好闲,十几岁了也不肯进山狩猎,偷鸡摸狗欺软怕硬,又以蒲家正宗自居,向来瞧不起蒲姓之外的客居人家,小时候两人也没少发生过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