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刘熙《释名》曰:“言所以屏障风也。”屏风一般设在人的坐位后面,大多以木制作,亦有四周为木框,中间为丝织品的。辽宁辽阳三道壕令支令张君墓中主人坐方床上,身后设屏风;李文信:《辽阳发现三座壁画古墓》,《文物参考资料》1955年第5期。辽阳上王家村晋墓壁画中主人所坐方榻的后、侧方设有曲尺状屏风。李庆发:《辽阳上王村晋代壁画墓清理简报》,《文物》1959年第7期。木板多加以彩绘,山西大同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的漆画屏风就相当精美。大同市博物馆等:《山西大同石家寨北魏司马金龙墓》,《文物》1972年第3期。当时一些有名画家也曾为屏风作画。如三国吴时孙权曾使当时号称“八绝”之一的曹不兴画屏风,“误落笔点素,因就以作蝇。即进御,权以为生蝇,举手弹之”《三国志·赵达传》裴松之注,引《吴录》。当时上层社会还有以琉璃、云母等材料做的琉璃屏风和云母屏风裴启:《语林》。,属较为稀见的器物。屏风大多是单扇的,但也有可折叠的多扇屏风。十六国时还有可以改变高度的屏风,《邺中记》“石虎作金银钮屈戌屏风,衣以白缣,画义士、仙人、禽兽之象,赞者皆三十二言。高施则八尺,下施四尺,或施六尺,随意所欲也。”屏风一般设于堂上,有的则设于眠床边。东晋谢万任吴兴太守时,“其兄安时随至郡中,万眠常晏起,安清朝便往床前,扣屏风呼万起”《太平御览》卷七○一《屏风》,引《俗说》。
五、交通风俗
魏晋南北朝的交通习俗,由于缺少秦汉时期大一统的安定局面,故也缺少秦汉那样可直通全国各地的“直道”和“驰道”;但在车舆制度方面,仍等级分明。如苻坚曾下制“非命士以上,不得乘车马于都城百里之内”,“犯者弃市。”刘曜也“禁无官者不得乘马,……犯者皆死。”但是,士庶犯禁者也极其普遍。这一时期,所使用的车舆、舟船等交通工具比秦汉时有所发展,如发明了指南车、计里鼓车等。
1.驰道式微
这一时期战乱与割据的时间大大多于和平与统一的时间,在道路交通方面亦有着与秦汉时期不同的特点。首先是战乱使得长安(今陕西西安)、洛阳等原政治与经济中心的地位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明显下降,以其为中心的交通网络亦随之衰败;同时,又先后形成新的以邺城(今河北临漳)、成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平城(今山西大同)等新兴都市为中心的交通网络。其次是各政权间的边界形成人为的阻隔,妨碍了人员与物资的流通,使秦汉时期所构成的主要通道的作用下降,但又促进了一些新路线的开通或使某些原来次要道路的地位上升,故就一些区域而言,其交通情况又比秦汉时期有较大的进步;再次是城市规划的改进及运输技术的进步,造成复道、甬道等一些原有道路形式的逐渐衰微;另外,由于官办传舍驿亭的萎缩,私人经营的客舍逆旅业相对发展起来。凡此种种,使得这一时期的交通格局及道路状况与秦汉时期有着较大的差别。
在道路构筑方面,值得一提的是西南的栈道。在秦汉时期用于解决山区通行问题的栈道(亦称阁道)在这一时期仍得到相当广泛的应用。栈道是用木头依山建成的道路,木梁一头横插入山崖,另一头靠木柱支撑,梁上再铺以木板以供人行走;有时因山势险峻或下有激流,无法立柱,则只靠横梁固定,即郦道元所言的“千梁无柱”郦道元:《水经注》王国维校本卷二七《沔水(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但人行走时就十分危险。由于割据的需要及战争的破坏,原有栈道不断遭到毁坏,如诸葛亮去世后,大将魏延与长史杨仪有矛盾,“率所领径先南归,所过烧绝阁道”《三国志·魏延传》。这一时期出于征战需要,又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开凿与修复。如邓艾率军进袭蜀国,“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三国志·邓艾传》。
2.私家逆旅发达
出行路程较远,途中就需要有补充给养和可供休息的场所。这一时期仍沿用秦汉时期的传舍驿亭制度,以供官员出行及官府文书传递人员使用;而一般百姓外出时则投宿于私人开设逆旅客舍。在驿站养有大量马匹,供官员和信使换用,并为他们提供饮食及饲料。北周韦孝宽在得知相州总管尉迟迥欲反叛朝廷后,“乃驰还,所经桥道,皆令毁撤,驿马悉拥以自随。又勒驿将曰:‘蜀公将至,可多备肴酒及刍粟以待之’。”《周书·韦孝宽传》。有时还要征用私家马匹,南朝梁时,鄱阳王萧恢出任益州刺史,“成都去新城五百里,陆路往来,悉订私马,百姓患焉,累政不能改。恢乃市马千匹,以付所订之家,资其骑乘,有用则以次发之,百姓赖焉”《梁书·太祖五王传》。
由于这一时期战乱频繁,各政权统治稳固的时间大多不长,故就传舍驿亭的总体规模而言,明显不如秦汉。像十六国前秦苻坚统治时,关中地区“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那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因此,私家逆旅发展较快。西晋时,有人曾以“逐末废农”及“败乱法度”为理由要求废止私人逆旅,而改为官营。潘岳则曰:“方今四海会同,九服纳贡,八方翼翼,公私满路。近畿辐凑,客舍亦稠。冬有温庐,夏有凉荫,刍秣成行,器用取给。疲牛必投,乘凉近进,发槅写鞍,皆有所憩。”《晋书·潘岳传》。反对废止私家逆旅。当时投宿旅客的饮食、饲料可由逆旅供应,亦可由客人自备。如三国魏时胡威探望父亲,“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炊爨,食毕,复随旅进道”《三国志·胡质传》裴松之注,引《晋阳秋》。又有公益性逆旅,如北魏崔敬友信佛,为赈济饥民,“又置逆旅于肃然山南大路之北,设食以供行人”《魏书·崔光传附弟敬友传》。但这种情况当属特例。
3.拱桥、浮桥出现
桥梁在沟通河流两岸人民的交流中,具有方便迅捷的作用。魏晋南北朝时的造桥技术已相当高超,常见的桥梁已有梁桥、拱桥和浮桥等。《晋书·武帝纪》载曰:“泰始十年(274年)立河桥于富平津。”《晋书·杜预传》载曰:“预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议者以为殷周所都,历圣贤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预曰:‘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及桥成,帝从百寮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河桥“造舟为梁”,可见是浮桥。又,据《魏书·于栗传》记载,太宗南幸孟津,谓栗曰:“河可桥乎?”栗曰:“杜预造桥,遗事可想。”于是编次大船,构桥于冶阪,“六军既济,太宗深叹美之。”则此桥也为浮桥。《魏书·崔亮传》曰:“亮除雍州刺史,城北渭水,浅不通船,行人艰阻”;崔亮准备造桥,但“水浅不可为浮桥,汛长无恒,又不可施柱”,崔亮则以长木为柱,造成“崔公桥”。可见此为木梁桥。而西晋太康三年(282年),在洛阳宫附近建造的旅人桥,则是石拱桥,它每日动用七万五千人,历时半年建成,“悉用大石,下圆以道人,可受大舫过也”《水经注·谷水》。
另外,又有铁索桥。杨炫之《洛阳伽蓝记》载曰:比丘惠生“从钵卢勒国向乌场国(今新疆境内),铁锁为桥,悬虚为渡。”此为世界上最早出现的铁索桥。
各种桥的建设,极大地方便了交通,同时,也为后代桥梁建造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经验的借鉴。
4.车乘礼制化
车辆是人们外出时的交通工具,但在中国古代,乘车不仅是为了提高行动速度与节省体力,还是人们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志。自皇帝至庶民百姓,所乘车辆的式样及数量,法令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晋书》《南齐书》等都设有《舆服志》,专门记述各政权对于皇帝、后妃、官吏和庶民百姓乘车著装的规定,及各式车辆和服饰的等级及其演变。《宋书》则将舆服的内容归入《礼志》,显见在当时乘车被严格限制在礼教、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因此,车型的改进与变化,就不仅是由技术进步来决定,而且还受到各种礼俗、法令的影响与限制。
金根车是供皇帝专用的豪华车辆,是皇帝外出时大驾卤簿的中心。据《晋书·舆服志》记载,在卤簿中有两辆金根车,皇帝乘坐的一辆驾六马,另有一辆随在其后,驾四马。从文献记载来看,金根车的装饰极其奢华,但目前尚未发现有关的图像资料,其具体形制还有待于将来考古发现所提供的资料。
在这一时期皇帝大驾卤簿中需要一提的车辆有指南车(司南车)和记里鼓车。《晋书·舆服志》载曰:
“司南车,一名指南车,驾四马,其下制如楼,四角金龙衔羽葆。刻木为仙人,衣羽衣,立车上,车虽回运而手常南指。”东汉大科学家张衡创制出指南车,但在汉末战乱中毁坏;三国魏马钧重新研制出指南车,却又毁于晋末的战乱中;十六国后赵解飞、后秦令狐生又分别制造出指南车,以供本国统治者使用;东晋政权建立后一直没有指南车,直到东晋末刘裕灭后秦始得到指南车,但这车制造不精,行走时需要有人在车内转动木人,使其保持指向南方;南朝宋末祖冲之加以改造,才做到“百屈千回,未常移变”《宋书·礼志五》;《南齐书·文学·祖冲之》。
计里鼓车不见于汉代记载,首见于《晋书·舆服志》,当为魏晋时期所制。其车外形与指南车相似,上有一木人执槌向鼓,车行一里,则击一槌,可知晓道路远近。也被列入皇帝卤簿中,位于指南车之后。十六国后赵石虎时亦有此车,东晋末刘裕灭后秦,计里鼓车开始传入南方。
轺车在汉代就广泛使用,在这一时期仍沿其旧俗,只是其形式与用途都有较大的变化。《释名》曰:“轺车,轺,遥也,远也。四向远望之车也。”汉魏时期轺车以驾马为主,《晋书·舆服志》载曰:“一马为轺车,二马为轺传。”而到南朝时期则改以驾牛为主。在汉代,轺车为中下级官员所使用,而魏晋以后,高级官员亦使用轺车,西晋时特进及二品将军以下皆配有轺车,西晋傅玄《傅子》曰:“汉世贱轺车,而今贵之”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四九。到东晋南朝时,三公亦乘轺车《南齐书·舆服志》。,只是此时轺车的装饰比汉时更加华丽,而且外形也有所变化,并以是否有车耳、后户及车轮形制来区别乘车者的等级。
并车与辎车,都属于衣车类,是上有车盖,四面屏蔽的车辆。《字林》曰:“并车有衣蔽,无后辕。其有后辕者谓之辎。”《宋书·礼志五》引。可知并车与辎车外形的差别不大,主要在于是否有后辕。但两种车在用途上则相差较多,并车是妇女乘坐的车辆,官员夫人在外出时主要即乘坐并车;辎车则主要装载衣物寝具等,并可供人在内躺卧休息。不过因两种车形状相近,故有时被合称为辎并,泛指妇女所用之车。
犊车,就是牛驾的大车,在汉代是地位低微者所乘的车辆,在这一时期却成为社会上层人士日常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图53)。不过犊车进入上层后,增加了一些装饰,遂演化出不少新的车型。以云母装饰犊车,则称云母车,一般大臣不得乘坐,只有得到皇帝赏赐的王公贵臣方可乘坐,如《晋太康起居注》载曰:“齐王出镇,诏赠清油云母犊车”《太平御览》卷七七五《云母车》引。皂漆轮毂,上加青油幢,朱丝绳络,则称皂轮车,驾四牛,特赐给诸王三公有勋德者。油幢车形制与皂轮车相似,只是不漆毂,其等级低于皂轮车,赐给有勋德的王公大臣。通幰车是在犊车上加一层帐幔,将车厢完全覆盖起来,在晋代还属于高级官员乘用的车辆,以后逐渐普及。此外,还有四望车、三望车、夹望车、油幢络车、通幰平乘车、长檐车等名目,形状大同小异。从现存文献看,这些装饰华丽的牛车始现于东汉末期,如曹操在给杨彪的书信中曾提到画轮四望通幰七香车。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三国文》卷三《与太尉杨彪书》。
羊车,汉代已有,是一种以羊牵拉的小车,由于羊的力不大,因此,不适合外用,仅在帝王宫中,供帝王贵妃们驱用,《晋书·胡贵嫔传》载,“武帝掖庭并宠者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西晋时,羊车只限皇帝和太子乘坐,不得僭越,《南齐书·舆服志》载曰:“漆画牵车,御及皇太子所乘,即古之羊车也。晋泰始中,中护军羊琇乘羊车,为司隶校尉刘毅所奏。武帝诏曰:“羊车虽无制,非素者所服,免官。”东晋以后,已放开了使用羊车的限制。南朝时期,贵贱皆可乘坐羊车。只是此时的羊车已不用牲畜,而使数个童子牵引,故又称牵车。《宋书·王华传》。
露车,是民间使用的无盖无棚的敞露之车,多用于运货,亦可坐人。嘉峪关新城7号西晋墓前室西壁画像砖中的牛车即为露车。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露车为一般百姓所用,官吏、士大夫极少乘坐,因此北朝时李元忠乘露车去见高欢,卢叔虎接受朝廷征召后乘露车到邺城,都被史书作为特例记载下来。《北齐书·李元忠传》;《卢叔武传》。
又有鹿车,是一个人推的独轮车,在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有所反映,尤多见于四川刘志远等:《四川汉代画像砖与汉代社会》,文物出版社1983年版。,这与其适应山区运输的特点是分不开的。《三国演义》中被描写得神乎其神的“木牛流马”,实际上就是经诸葛亮改进过的一种鹿车,曾被广泛应用于军旅运输。孙机:《“木牛流车”对汉代鹿车的改进及其对犁制研究的一点启示》,《农业考古》1986年第1期。
在北方,人们除了乘各式车外,更多的是骑马。《北史·卢同传》载,卢辩单马从魏孝武入关。《周书·懦林传》载,卢光为京兆,“郡舍数有妖怪,前后郡守,无敢居者。光入居之。未几,光所乘马,忽升听事,登床,南首而立,光不以介怀。”《北史·常爽传》也载:“天平初(约534年)迁邺,收百官马,尚书丞、郎下以非陪从者,尽乘驴。”由此可知,北方乘马乃常事。但在南方,乘马被视为放达。《宋书·颜延之传》,颜延之不得志于时,便骑马“邀游里巷”;“周弘正为宣城王所宠,给一果下马,常服御之,举朝以为放达。”果下马只有三尺高,可骑马在果林下通过,故得名。
5.辇舆使用普遍
舆在魏晋南北朝时使用很普遍,其制式也由原来的畜力牵引,而省去轮子改由人力抬扛;并有肩舆、板舆、襻舆、篮舆、卧舆、步舆、载舆等名称。肩舆,因抬时与肩平齐,故又称平肩舆。《晋书·谢安传》曰:“谢玄尝衣纶巾,乘平肩舆。”同书《王羲之传》也有子敬乘平肩舆入雇氏园看竹子、大受其窘的故事(图54)。而《三才图会》中有篮舆图,说晋“陶元亮(即陶渊明)有脚疾,每有游历,使一门生与其子舁以篮舆。”篮舆形状象竹篮,乘者坐于篮中,使二人抬之。《晋书·孝友传》也载曰:“孙晷,吴国富春人。富春车道既少,动经山川,父难于风波,每行乘篮舆,晷躬自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