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夏季终于苦苦地熬了过去。夏的喧闹、夏的夸张以及夏的淫威,都已渐渐地从人们白昼的视野和夜间的宁静中消逝。吹在身上的风已经带有些许的凉意。深夜,我已听见了秋虫的低吟。它们仿佛在向我报告一个信息:秋天,已经渐渐地向我们走来了。
不知是因为自己已人到中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近些年来,我对秋天总是特别的情有独钟。盼秋、吟秋、体味秋的韵味,享受秋的凉爽、秋的肃杀,还有秋的深邃,是我现在最大的盼望。此时此刻,我已经在用心细细地揣摩秋的韵味,还自然地把南方的秋景与北方的秋景作一番比较,以此体味南北不同的秋韵。
在我的感觉之中,南方的秋韵是女性化的,带着几许妩媚。拿宁波来说,西风扫不落黄花,薄霜凋不尽瑟叶,空气中仍延续着夏天余温的缠绵。南方的秋韵就像淡妆的徐娘,雍容华贵,令人沉醉。而北方的秋是雄性的,带着阳刚、带着威严,它跨江越河、摧枯拉朽、风卷残云、势如破竹。我曾在皖北的军营里,领教过它的力量,看到过它排山倒海似地一阵风来,用它的巨掌,把营区里所有的梧桐叶子打落在地,让人不得不敬畏它的神勇。
所以,我常常想,如果把南方的秋韵与北方的秋韵作一个文学上的比喻的话,那么,南方的秋韵是柳永的婉约词,带着“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那样清丽而又颓废的情调;而北方的秋韵则是东坡的豪放曲,是关西大汉用黄钟大吕秦腔狂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振聋发聩的绝唱。
在我的感觉之中,南方的秋韵是雅士,是社交场上八面玲珑的食客;而北方的秋韵是勇士,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侠客。
我更愿这样想,其实,人生是由秋韵来左右的。是南方的秋韵决定了南方多文士墨客,多长亭连短亭的缠绵故事;又是北方的秋韵决定了北方多英雄豪杰,多慷慨与悲歌的传说。
作为一个南方人,多少年来,我一直享受着南方秋韵的温情,像绍兴黄酒那样的滋润绵长,像呢哝吴语那样的温顺细腻。但从骨子里,我似乎更喜欢北方秋韵那样的肃杀恢宏,那样的直面现实,那样的深邃严峻。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想,这大概是自己体会到了生活严峻的一面吧!也许,我的生活环境过于细碎,现实的一切使我的生活越来越逼仄,让我有一种要突围的冲动。于是,我很自然地渴望北方的秋韵,祈盼北方的秋韵中那股带杀气的凄厉的北风,吹散心中的块垒,吹走现实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我渴望着那硬气的秋韵在我的心中驻定,一年又一年。渴望那疏朗的秋风、那疏淡的残月、那浅浅的小溪中露出水底的乱石,那已干枯了的但仍挂在枝上的野果。这样的时候,我不要落英坠露,朝花夕拾;只求天高云淡,北雁南飞。你想啊,萧瑟秋风,人间又换,能撩动多少情怀?战地黄花,红霞万朵,能泼洒多少豪迈?
所以,在秋天的脚步尚未完全迈进季节的大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迎候它的到来,我已渴望着来个天凉好个秋的激赏,听听阶前梧叶的秋声了。
2013.9.28
家庭、工作、父母、妻儿都不能成为我“幸福的出逃”的障碍。心有多远,脚步就会有多远。只要自己有梦想,“幸福的出逃”,永远找得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