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走得不急不慢,走路姿势典雅大方,就像书里常说的大家闺秀一般,我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懵懂少年,跟在她背后心猿意马,感叹着世上竟会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我这想入非非,不知不觉却已到了寨子门口,姑娘停住脚步,我还闷着头往前走,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一趔趄,眼看就要和她撞个满怀,这美好的事情也就在我脑中出现了不到一秒,现实的残酷又让我重回清醒,她巧妙的一避身,躲过张牙舞爪的我,我重心一空,当下就摔了个恶狗抢屎。
她被我逗得一笑,我却窘态百出,脸上虽然为难,心里却犹如明镜,这是一个练家子,修为不在我之下,至少是入了门的,不像我这只有一个脚趾头踏进去,心中思定,脸上仍然面不改色,笑着赔不是,说差点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她却诺诺大方的说着没事,进入寨子需要注意几点,让我好好听着,别犯了忌讳,我认真点头,站端正,摆出一副严肃的姿势,表示洗耳恭听。
我这逗波依的摸样又是惹到她如银铃般的笑了笑,续而说道:“第一,你得去那小河边把你庄容整理整理,特别是头发,一定要理顺,不能像这样乱蓬蓬的,第二,进去后别到处乱窜,需要主人的允许才能进别人家里,而且进去一定要把鞋脱在外面,也不能进入主人家卧室,在竹楼内走路要轻,第三,屋里生有火塘,切记不要从火上跨过去,不能坐在火塘上方,也不要移动火塘上的三脚架,不然土司会生气的,记住了吗?”
她这说了一堆话,我只听了个七七八八,我全部心思都看她的眼睛去了,她眼睛透亮似一口古井,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黑白分明,清澈干净,活跃却不失庄重,她见我又在发呆,似乎有些赌气的说到:“哼!人家和你说那么重要的事情,你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呆会犯了错,我可不帮你!自己整理好了进来!”说完莲步轻移,越过竹子编成的寨门。
我在后面喊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夏新!”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朗声说到“我叫思念。”
思念?额,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蛮好听的,再见到她时一定要当面夸夸她的名字,我走到小河边,心中细想,刚刚跟着思念走的路,昨晚并没有,而是在她出现后才有的那条小路,这是个什么原理呢,还有思念能一语道出我是个修行者,而且不知道我底细的情况下把我往寨子里带,对于这些我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我一般不会过于纠结。
洗脸的时候我意外的发现脸上的浮肿已经全部消散了,如果正常人这么撞一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也不会恢复,我脸上连个疤都没有留下,对于这点,我还是沾沾自喜的,另外,我还刻意洗了下脚,因为听到思念说要脱鞋,我这大山里走出来的,别一会儿鞋一脱就熏晕两个,那才闯了大祸。
理顺了头发,进入寨子里,编制大门的竹子得有大腿粗细,并排着用很粗的麻绳牢牢的捆扎在一起,竹子仍然保留着绿色,用手一摸感觉十分新鲜,就像刚砍下的一样,这也让我很是好奇,寨子里并没有门卫,过了寨门就是一户一户的竹楼,和我来时路边看到的不一样,此处竹楼清新翠绿,屋顶搭有整洁的茅草,很贴近自然。
寨子正中是一个操场,应该是平时晾晒谷物用的,这时正直太阳东升,站在操场上,初升的暖阳照着大地,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似乎有些感悟,仿佛要抓住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什么也没有。
这时没一个人在外面,思念也不知哪去,虽然告诫过我让我别乱窜,我总不能就在这呆呆的站着吧,于是向着寨子里面最大的那间竹楼走去,因为我看到里面人头涌动,有声音传来,就像在诗朗诵一般,很有节奏。
走近后依照思念说的把鞋脱在门口,轻轻的踏上竹楼楼梯,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旁,静静等待,里面的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齐声朗诵着什么,有位老者坐在上位,身后有一尊坐着的大象雕塑,此象有人一般的手,右手拿着一把精致的斧头,左手似乎持一法杖,头戴宝塔形状的帽子,盘腿而坐,鼻子翘得老高,眼神犀利,身上琳琅满目全是珠宝,雕像栩栩如生,我只看了一眼便望而生畏,莫名冒出一种崇敬的心情。
房间四周还挂有菩萨的画像,看着又好似针织的一般,神态可掬,面容饱满,我双手合十,站在门口默默的拜了拜,静静等待他们朗诵结束。
没多久寨子中出现了一些老年人,在操场上做做早操,活动活动身子,也就在这时,屋内声音渐小,直至停止,似乎有余音萦绕,直达人的心灵,屋内的人有序的走出,见到我也只是微笑的点头,我也客气的回礼,人走完后屋内传来一声庄严肃重而又浑厚的声音:“夏新,你进来。”
我楞了一下,伸头一看,说话的是那位老者,他脸上的褶皱显现出岁月的沧桑,但是眼中精光闪烁,说话声音雄浑有力,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我恭敬的向老者说道:“老爷爷您好,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对于老者一口说出我的名字我也是颇感意外,忍不住心中好奇,出声问道。
老者哈哈一笑,很是慈祥说道:“你刚刚在寨子门口大声喊道我叫夏新,可有此事?”
我顿时一囧,原来他老人家耳朵也这么好,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要是奶奶还在,也来此安享晚年,说不定还能多活十来年,看到这位老者,我忍不住的想到奶奶,心中有些难过,鼻子发酸,情绪有些低落。
老者看见笑得更欢了“怎么?是我欺负你了,还是我那小孙女欺负你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寨子里像你这么大的,都能独当一面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吧。”
我调整了下情绪,勉强一笑说道:“没什么,您老那么慈祥怎么可能欺负我,您孙女那么可爱,也不可能欺负我,只是看到你,想到我那可怜的奶奶了,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心中难免悲恸。”
老者看着我点点头说:“嗯,不错,重情义,亲自然,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不知是哪门哪派的真人,调教出如此英才?可愿道出师尊名号?“
“我无门无派,机缘巧合之下才踏入修行门中,师承一位夏朝的大巫,修的是体术,以天地自然为本,师尊名号颉。”不知道为什么,初见此老者,我便感受到他身上的浩然正气,还有善意,一股脑的说了个大概。
老者听完略显惊讶,“噢,原来是巫遗传承,此生,我见过两人,其一远渡东南亚,潜心修行,不知音讯,其二便是你。”
老者的话才让我惊讶万分,原来夏朝大巫的传承不止我有,居然还有人走的是和我一样的法门,老者接着说道:“他修的是巫术,以术法咒语通灵为本,不似你那么纯洁,透着些许邪气,我们并未挽留,交谈几句便让其离开了,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修行么?”
我垂下头,叹了口气,从我被王志拐带说起,后来父亲被恶徒劫持,还有红阳教一事慢慢叙述而出,想到父亲此刻被逼迫运毒,不禁声泪俱下。
老者听完事情的经过有些忿忿不平,和蔼的看着我说到:“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思绪不乱,没有陷入痛苦无法自拔,要保持住自己的心性,那群人在此盘踞已久,头领叫罕当当,傣族人,身边边有一些邪术师和气功师相助,东南亚方向有降头师帮忙,势力颇大,用人体运毒,丧尽天良,你只身一人,怕是难以成事,官方也曾有人来过此处,不过抓的都是下面的人,根源不除,救下一批人,又会新来一批人,你有什么打算么?”
听得他老人家一番话,我有些发懵,如此庞大的势力,官方都拿捏不住,我一个刚摸到门道的二愣子,去了也是送死,顿时憋屈的说到:“我哪有什么好办法,老爷爷,您德高望重,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还望您教我。”
老者陷入沉思,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到:“我叫刀木,是这个寨子的土司,寨子已经传承了数百年,因为遵循老祖宗的意思,不问世事,寨子中的人都修行小乘佛法,尊神象,亲和自然,与世无争,但是近些年,周边有我族同胞互相残杀,有的甚至举族覆灭,都是那毒品惹的祸,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变得如此冷漠,哎!是该出去走走了,不只是帮你,也为了周边的同胞百姓!”
老人说得铿锵有力,说完便起身敲响一面小锣,声音并不响亮,但余音颇长,刀木土司走到屋子中央,他的身体有些佝偻,气势却如同一座大山,我站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不一会便有好几名老者从旁边上楼,进入房间,于刀木土司对面站着。
一个三角眼,黑布包头,满脸横相的老者朝着我瞪了瞪眼,凶光毕露,我身体仿佛过电一般,这时刀木土司微微一伸手,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才退去,“俸文,他是客人,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不得无礼。”刀木土司淡淡的对那三角眼老人说道。
“一个外人,为了他鸣金碟么?你这是要出寨子管闲事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要了?”三角眼老者咄咄相逼,一连几个问题越说声音越大。
“老祖宗的规矩是让我们传承下去,强大起来,不是缩着脑袋做人,我们的同胞在外面备受欺辱,自相残杀,你如果连这点血性都没有,要一身修为有何用?还不如一个孩子。”刀木土司平淡的说着,还微微看了我一眼。
三角眼老者还欲反驳,刀木土司手一伸制止了他的话语,洪亮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散发一股中正之气,:“今天聚集大家,我有要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