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不谄,下交不渎。
——孔子
谄媚,这种社会流行病,可说是一种历史痼疾。
何谓谄媚?《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说,谄媚是“用卑贱的态度向人讨好”。谄媚者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而采用不正当的手法和卑贱的态度,去博得被谄媚者的欢心。在人际交往中,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自我贬损、巴结投靠,则是谄媚者惯用的手段。
谄媚者有谄媚之术。利己性、实用性、欺骗性和无耻性,是谄媚术的主要特征。谄媚者尽是一些厚颜无耻之徒。
对谄媚的言行,我是很鄙视的。谄媚者人格低下,他可以把自己人格的尊严剥得一丝不挂,因而这种行径历来为人们所唾弃。正如孔子所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意思是这种花言巧语、面目伪善的人,是缺少仁德的。
一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讨取主子的欢心,为了博得上司的赏识,为了升官发财,总是卑躬屈膝、趋炎附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谄媚于人。这些人之所以这样奴颜媚骨,完全是出于“患得患失”的私欲。《论语·阳货》中有一段深刻的论述:“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南宋朱熹在为这段话作注时说:“小则吮痈舐痔,大则弑父与君,皆患于失而已。”真是一语中的。从古至今,人间的谄媚者不知演出了多少丑剧!
汉文帝的宠臣邓通,“无他伎能,不能有所荐达,独自谨身以媚上而已”。文帝生有毒疮,“邓通常为上嗽吮”疮中的脓液。此事就连文帝的亲生儿子也嫌其恶臭而“色难之”。如此谄媚,果得厚报:毫无才能的邓通,官至上大夫,且得到了文帝赏赐的铜山,允许自铸钱,于是“邓氏钱布天下,富如此”(《汉书·邓通传》)。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一》记载了安禄山对唐玄宗极尽谄媚的行径,安禄山身体肥胖,肚子很大。一次玄宗开玩笑说:“你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这么大?”安禄山笑道:“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颗忠于皇上的赤心!”又有一次,安禄山见到太子而不拜。左右之人催他快拜,他故意装傻:“臣是胡人(胡,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少数民族的称呼),不懂朝廷的礼仪,不知太子是什么官。”玄宗告诉他:“太子就是将来承袭帝位的人。”安禄山听罢说:“臣愚蠢得很,只知道陛下一人,不知还有太子。”这才慌忙下拜。玄宗让安禄山与杨贵妃结为兄妹,但安禄山见杨贵妃极受玄宗宠爱,竟然拜杨贵妃为母。
安禄山“拍马”是为了“骑马”。他的一系列表演,果然使唐玄宗心中大悦。安禄山因之官运亨通,兼任了平卢、范阳、河东三镇的节度使,位高权重,兵多将广,日益骄狂,于公元七五五年起兵反唐。安禄山的亲信部将史思明也率部叛乱,史称“安史之乱”。安史之乱持续了八年,使社会经济遭到极大破坏,人民受尽苦难,唐王朝从此由盛而衰。
我在读史时,还发现不少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甘当主子的棍棒和鹰犬。为了替主子排除异己,他们告密、造谣、诽谤、构陷,无所不至,成为古代社会害国乱政的一大恶因。
谄媚于人的恶习,不仅自损人格,而且蠹国败政。它吞噬民族的灵魂,毒化社会的风气,侵蚀国民的肌体,扰乱国家的安定,我们一定要坚决戒之、除之。而这,需要大家从自身做起,勿媚于人。
那么,怎样才能做到勿媚于人呢?我认为:
一是要克服私欲。谄媚是私欲膨胀的产物,克服私欲,无欲则刚,刚直才能不阿,这是勿媚于人的根本。唯其无私,才能无畏,既不需要巴结人和奉承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巴结和奉承。
二是要珍重人格。谄媚者奴颜媚骨,低三下四,为正直的人所不齿。珍重人格,是勿媚于人所必需的品德。
三是要坦率真诚。谄媚者多是专挑对方爱听的话去说,专拣对方高兴的事去干。坦率真诚、直言不讳,是勿媚于人的行为规范。
我觉得,培养正直的品格和高尚的道德,除了勿媚于人外,还要不喜人媚。有的人,对上是谄媚者,对下又成了谄媚的对象。这种人,对上一副面孔,而对下则是另一副面孔。清代诗人袁枚专为谄媚者写了一首《戏咏箸》诗:
笑君攫取忙,送入他人口。
一世酸咸中,能知味也否?
此诗以箸喻人,入木三分。箸,筷子也。筷子对下,有则取,取之不断,乃至不惜夹净;对上,主动送,投其所好,忙个不停,然而是否“能知味”,恐怕只有自己明白。人如果像一双筷子一样活着,那岂不是人生的悲剧吗?
《西区外集·药言》中说:“谄人者自汁污,悦其谄而与之绸缪(绸缪,交往密切),则亦为其所污。”闻媚言则喜,见媚行就悦的人,必将在飘飘然、昏昏然中被媚者所坑害。唐玄宗不就是因安史之乱落得个穷途末路、郁郁而死的结局吗?正因为谄媚暗藏着极大的危险性,所以哲学家们早就提醒人们:“奉承不用花钱,但绝大多数的人却不自觉地向奉承者付出巨款。”
我国古代思想家荀子有三句识别师、友、贼的名言:“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媚我者,吾贼也。”(《荀子·修身》)这几句话的意思是:指责我但很恰当的是我的老师;夸奖我很恰当的是我的朋友;而那种溜须拍马奉承讨好我的人,则是害我的人。这应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
我们要自觉地加强思想修养,努力做到“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做一个勿媚于人而又不喜人媚的正直人——不为私利而取悦于人,不惧权势而奉承于人,不昧良心而讨好于人,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一道防范媚言媚行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