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天边的苍鹰在上方呼啸而过,而苍鹰飞过的地方正是魏郡东北方向的武清县,武清县的城墙高达四丈,在整个魏郡境内,可以说是黎阳城之下首屈一指的城池。
只不过,此时的城墙上面确是血迹斑斑,城外深达三丈的护城河早已被填平,只有还在城池上方站岗的曹军士卒用凌厉的眼神扫向城外。
城外大约有两百多人正在忙碌,胳膊上缠着白布的吕布军士卒正在收集自家阵亡将士的尸体,一车车的尸体运向吕布军远在二十里外的营寨,等待他们的命运将是火化,再之后便是把骨灰随便找个地方入土而已,只有有名有姓的将领的骨灰才会被送到后方的家人手中。
除了吕布军的士卒以外,还有一批人则是曹军士卒,他们就在护城河附近把用过的箭枝收集起来,放到从城池上方吊下来的篮筐内,如果还可以用,这些箭枝就会被交给军需官从新分配,如果损坏严重的话,直接扔到城中的铁匠铺中回炉重造。
城中的郡守府中,曹仁一身铁甲,居中而坐,左右分列满宠、曹纯、武松、典韦等人,曹仁开口说道:“主公日前传令于我,严令我等必须守住武安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十余日的时间过去,吕布军的攻势均被我军击退,今后诸位还需各司其职,守好城池,没我命令,切记不可出城。”说到最后,神色已是变得十分冷峻。
众人神色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俱都高声应诺。站在右边首位的典韦回想起刚刚率援军赶到武清的时候,当时吕布率军刚到,让大军入驻张辽建好的大营,只身率领一千狼骑于城外邀战曹仁。
只见吕布立于阵前: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体挂红锦百花袍,腰悬五石强弓,掌握方天画戟,胯下嘶风赤兔宝马。当真不负常山郡相传的:“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名。身后的一千狼骑,也是个个身强体健,弓马娴熟之辈,只见这一千人俱都身披皮甲,腰悬弓箭,手握长枪,胯下高头大马,站在吕布身后不断鼓噪。
曹仁副将牛金脾气火爆,极力请战,直言吕布勇名乃口口相传耳,愿率一千人马出城一战,曹仁也想试试吕布的实力,于是派牛金率一千人马出城迎战。但不料自己帐下的第一勇将却非吕布一合之敌,只一戟便被刺于马下,当时曹纯、武松、典韦三人正好率援军赶到武安城外,典韦见此,心中大怒,不顾路途奔波,手持双铁戟上前截住吕布厮杀,大战一百余合之后,却是逐渐落入下风。
曹纯一看主公帐下的虎将典韦胜不过吕布,下令武松率步兵入城,自己亲率五千虎豹骑冲向一千狼骑,吕布看在眼里,虚晃一戟,逼退典韦,一拨身下骑着的赤兔马,跳出与典韦的战团,率一千狼骑迎向虎豹骑。只不过却不与虎豹骑正面硬战,而是充分发挥狼骑的优势,在身前远远的吊着虎豹骑射箭,尤其是吕布本人,箭无虚发,虎豹骑人马俱都身披重甲,追之不上,损失一百余人之后,曹纯一声令下,只得率虎豹骑军入城,入城之际还被吕布率狼骑远远的骚扰一波。
此战之后,曹仁看出吕布不愧久负盛名,本人具有万夫不当之勇,曹军当中无人能敌,帐下的三万狼骑更是精兵锐卒,如果出城野战的话,以狼骑的战术,曹军绝对不是对手,除非曹军的骑兵有朝一日也可练出在马上射箭的本事。因此,这十余日来,不管吕布军挑衅还是使计,曹仁一直据城死守,一时之间,武清县城可谓是固若金汤。
典韦刚刚回想完毕,只听立于左边首位的满宠开口说道:“将军,城中有着将近三万大军,粮草和守城物资都十分充足,吕布军仅有的五万步卒在这十余天的攻城战中已是损失了四千余人,只要我军接下来紧守不出,当无大碍。只是,在下认为,我们还需密切观察吕布军的动向,以禀报主公,此事关乎全局,需精干之人方可。”
曹仁听到满宠如此说,哈哈一笑道:“伯宁可谓和主公想到一处去了,主公十余日前早已把黑衣卫派来,有他们专门盯着吕布的动向,此事不必担心。”
听曹仁如此说,满宠点了点头,曹仁摆了摆手,众人依次退下,等其余人走后,曹仁这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曹操的书信中不仅有给他的命令,还有着近几日的战况,目前袁绍依靠人多势众已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从字里行间中,不难看出曹操的自信,至于这般自信从哪里来,曹仁不清楚,但想到主公的本事,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己只要替主公守住武清县城即可。
不提曹仁的思绪,单说武清县城以北,二十里之外,此处已被一座庞大的军营占据,营寨中人喊马嘶,飘起无数的炊烟,一看便知在埋锅造饭。
此处营寨正是吕布军所在之地,在士卒们正在埋锅造饭的同时,营寨中央的帅帐之中,正在展开一场议事。吕布身着黑色劲装,跪坐于主位,脸色焦急的问向跪坐在自己左边首位的陈宫:“公台,没想到这曹操手下的一个曹仁就如此厉害,不仅守御得法,而且不急不躁,任凭你百般设计,他只龟缩城中死守不出,公台你可有破城之法?”
陈宫说道:“回禀将军,这曹仁守城得法,之前掘地道、冲车、攻城车等法均被曹仁守住,如今武清城兵精粮足,强攻的话,我军兵力并不占优,实在难以破城啊。”看着吕布的面色不太好看,陈宫接着说道:“不过将军的目的如果没变的话,属下有一计献上,以助将军破曹。”
吕布想起那个赌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着陈宫说道:“公台但说无妨,本将早已下定决心。”陈宫心中叹息一声,主公的目的还是没变,显然十分认可这个赌注,不然何至于让自己继续在人前叫他将军。
心中所想也只是在一瞬之间,嘴中继续说道:“将军可留下步卒继续围攻武清县看住曹仁,将军亲率狼骑突袭三百里之外的曹操本部,到时,联系袁绍前后夹攻,必可大破曹操。如若曹仁出城阻挡,正可借机攻破武安,如果曹仁不管不顾,放任将军通过,如此一来,便宜的就会是袁绍此人了。”
吕布正要点头,跪坐在右边首位的张辽劝道:“将军,如若击破曹操,只会让袁绍渔翁得利,不如我军在此地坐观两军相斗,到时观形势而定,袁胜则击袁,曹胜则击曹,两军大战之后必然筋疲力尽,我军可渔翁得利。”
张辽说完此话,其余高顺、臧霸诸将纷纷出声赞同。
吕布一看此种情形,沉吟一阵之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此事我意已决,就按公台所说,汝等无需多言。我自领两万狼骑突袭曹操,宋宪、魏续、侯成、曹性、郝萌、成廉六将随我出征,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此处以张辽为主将,陈宫为军师,高顺、臧霸为副将,率五万步卒、一万狼骑继续围攻武安,如若曹仁没有出城阻拦于我,你三人看住曹仁便可,本将自会见机行事。”
众人一看吕布已做决定,只得拱手领命,等众将退下之后,吕布把陈宫留了下来,直接开口说道:“公台可知我为何会留下你?”
陈宫一见诸将都已退下,便直接问道:“主公可是为了赌注之事吗?”吕布哈哈一笑道:“就知瞒不过公台你,我现在不顾袁绍有可能渔翁得利,只顾自己的赌约,难免太过自私,对诸将不公啊。”
陈宫劝道:“主公不必如此想,如果主公与袁绍夹击曹操,曹操必败无疑,如此一来,诸将谁还会知道这个赌约?而且诸位将军愿意跟随主公,已是主公下属,御下之道无怪乎有无私心,如果主公过意不去,今后多加赏赐诸将便是。属下现在担心的是,如若击败曹操之后,我军该何去何从?此事还需慎重谋划。”
吕布哈哈一笑道:“此事自有你那外甥冯达操心。”说道此处,想到冯达的英姿,以及他的才智,心底不由得有一丝担心,冯达看重的人会那么容易便被打败吗?于是,接着问向陈宫:“不过,如果我输掉赌注的话,该如何和诸将分说?公台可曾想过?”
陈宫听到吕布如此问话,想了一下,这才说道:“属下以为,此事到时还需和诸将分说明白,到时是去是留,主公不可强求。只不过,属下估计,高顺将军必将会和我一样,继续追随主公,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家将。”
吕布听完陈宫的回答之后,开口道:“高顺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乃儿时玩伴,自从我起兵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到时必会追随于我。我吕布何其幸也?能得你二人如此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