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韩娟英怀孕后,她在老洑家的地位,马上就上升到‘熊猫’级的珍贵度。整家人,不仅是她的丈夫,就连公公婆婆也都把她当做心头上的宝,好生照顾着。
洑国清在家里乖乖地呆了半年,大晚上的基本不出去玩,有时候可能是真的耐不住寂寞,想去街上打打台球了。就只能一个人在白天,偷偷摸摸的,以送布干活的理由趁机打上几杆台球。
韩娟英怀孕后的半年,肚子已经大的有些明显了,这往后四个月,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几个月,必须要极为的细心照顾。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的媳妇,洑国清心里的感受也是在不断地变化,从开始得知妻子怀孕时的是的激动,满腔热血。到中途一段时间的寂寞,枯燥无味。但渐渐地,他开始觉得,自己是温馨,甜蜜,有一种萌生心头的感觉就是白天干活干的再累,生活的再不如意,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妻子,以及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就会不自觉的笑着。
那笑容,分明就算对目前生活的知足的写照。
自己,还有四个月就要当父亲了!
“娟英,今天宏辉生日,晚上请我们去喝酒,你看,能不能破例一次。”此时正值傍晚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洑国清试着跟媳妇打申请。
韩娟英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丈夫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早点去吧,不要喝太多的酒,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她嘱咐道。
“我知道了。”
“媳妇,你真好!”说着,洑国清就亲了一下韩娟英的额头。这小两口,是越来越甜蜜了。
“妈,晚饭我在外面吃了,今天宏辉生日,我晚点回家。”扔下一句话,洑国清便骑着自行车匆匆地出了门。
“早点回来,酒少喝点,娟英还怀着孩子呢,咬国。”王水文的声音被织布机的声音完全覆盖,模糊地传到了洑国清的耳边。
上世纪90年代的许村,经济已经开始发展,许村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做关于布艺这个轻工业的。说大点,成批成批的纺织厂,定型厂,复合厂,染厂,拔地而起,大小规模的都有。
说广点,有点梦想的青年,此时正值满腔热血,一展抱负的时候,于是他们三三俩俩结队而行,带着不多的钱财,闯荡外面的大城市,深圳,SH,BJ……
说小一点,就是像洑国清这样的,家里开着几台织布机织布,负责给纺织厂老板提供货源……
一年到头虽然赚不上大钱,但是吃喝维持生计足够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缺点在于平庸,优点在于不会有风险。
这里是全国布艺生产的基地,全国百分之九十的布艺都是从这里生产的。
说到布艺,就得提一下柯桥,柯桥,号称全国最大的布艺批发市场,可能人们以为那里才是最大的布艺基地。其实人们只之其一,不知其二,柯桥卖布的基本上都是许村人,从而是许村过去开店的。
那里是全国最大的批发市场,而许村,是生产基地。
而三房里这个小村庄就只是许村镇一个小村庄,而许村是隶属于JX市海宁地界,隔着是临平,以前很贫穷,落后。不过近几年已经把它规划在了杭州余杭界,那里已经大批大批地在开发,开始建起了一座座高楼大厦,俨然会出现一幅新的气象。
晚上,韩娟英美美地睡在床上,心里甜滋滋地,这几个月里,她白天闲着没事干,想去帮忙开机器,婆婆不同意,所以只能在房间里绣起了针线活,给未来的宝宝做着小衣。
渐渐地就觉得有些困了,上下两边的眼皮有些疲惫,不听自己的使唤,最终韩娟英还是放弃了抵抗,进入睡梦。
也许这之间是过去了几十分钟,又或许是几小时,但感觉就好像只是在一瞬间,仅仅只是过了几秒钟的样子。韩娟英就被重重地推门声给吵醒了。
还没等她从床上起过身子,就已经从空气中,闻到了酒味。
不用开灯就知道眼前的情景了。开了灯,墙上的钟的时针已经停在了‘1’字上,她睡了将近四个小时了。回过头看去,洑国清已经人事不省,趴在凉凉的水泥地上,韩娟英挺着大肚子,很吃力小心地把他扶到了床上,好在洑国清也不是很过分,还知道妻子怀孕,倒是迷糊中知道自己还是要用点力起身的。
她也没有怨言,他毕竟已经改过很多了,就像抽了好久的烟,她也没跟他说,让他别抽,或者少抽。其实孕妇是很忌惮烟味的,闻多了烟味对肚子里的宝宝多少还是有影响。
所以洑国清在妻子怀孕的这些日子里,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抽烟,也逐渐再减少的自己每天的烟量,只是要一下子要改过来,是真的很难。
想要一个人立马改掉一种习惯,是很难的,除非是有一种情况,受到特别大的打击。
这个时候,人往往会下定决心的去做成一件事,或者,改正一个习惯。可能那件事的代价是亲人离世,或者说是家里破产,等等等等……
一夜风平浪静,日子照样过,依旧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洑国清忙完了底下的活,就上了楼。
“娟英,今天,我那帮小学同学,说闹着要开聚会,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你看……?”
“你想去,你就去吧。”
洑国清看到了妻子眼里那种淡淡的失落,在妻子的失望与自己的聚会之间,他有了些犹豫。良久,他才开口:“那我今天,就去一下,我保证我会很早回来的,我保证!”
“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在外面玩,就要玩的开心点。”
“恩……”
哎,这才隔了一天,这性子就开始野了,果然是一尝到了甜头,就把自己所有的原则都给抛弃了。
相比之下,韩娟英她本人就是一个非常能够坚守自己原则的人,她能为了原则,愿意做任何事情,就像她嫁给洑国清,也是因为他父亲的一句话,她就连对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草率地把自己给嫁了。
因为从小在她的心里,父亲就是她内心深处最信任也是最敬重的人,不光是因为父亲清华大学毕业的缘故,更多的是父亲在大道理以及教育方面懂的非常的多,说出来的话非常让她信服。所以,在未来,他们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该负起什么样的责任,这种理念已经根深蒂固在了脑海里。
当父亲说洑国清是值得嫁的,她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当然了,时下社会并不像以前那般,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就可以把一段亲事给定下。现在更多追求的是自由恋爱。
洑国清在另一条的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他生性就不是一个本分的人,像以前,他开始上小学的时候,上了一天书,就觉得厌烦不想去了。最后的结果是洑小明把他关在了小黑屋一天一夜直到他悔悟后才出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会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肉,有一次祭祖,他趁父亲洑小明不注意,把一块很大的肥肉偷了出来,他把那块肉上不多的瘦肉给了姐姐秀清吃,自己则是一口就将一大块肥肉给吞到了肚子里。这一方面反应了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极为重感情,特别是对待自己身边的人,但又反应了这个孩子的另外一面,就是他从小就很调皮,很不听话,而且嘴巴也很馋。
后来,洑国清小学读完了五年,要升中学了,那时候只有家里条件好的才能够上中学。但是洑国清不想上,死活都不想上。母亲王水文软磨硬泡好说歹说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但也是年纪逐渐大了,洑小明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他扔进小黑屋中。到了最后,还是姐姐秀清,说了几句好话,答应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他这才愿意上学。
只是,上了中学还不到一个月,他就把那辆在当时很稀有的自行车,给扔到了隔壁村的河里,他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自己不想再上学了。
王水文那个心疼与心痛了,心疼自行车,更是心痛自己的儿子不好好读书,将来成不了才。王水文老是在子女面前唠叨着自己小时候家里是如何如何的穷,家里有六个孩子,她的母亲是光荣妈妈,她排行老二才有资格上了一年书。据说在她读书那会,她可是班里的班长,学期结束了,考试还考了班里的第二名,奖品是一个木笔筒……
眼下之意,就是让姐弟二人,珍惜上学的机会,好好读书,以后做一个有文化,有能耐的人,而不像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除了生儿育女,种田开机器,别的更是什么都没干。
最后,洑国清辍学了,那一年,他才16岁,就开始在码头,工地,田里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