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公公走了片刻,天家之人在这沉默的站了片刻,皇帝看着他们,再度挥挥手,道:“时间不早了,尔等都先行回去休息吧。”话罢,示意青儿带路。
青儿似乎为皇帝的话愣了一下,黔首低垂道:“会皇上,此事和恭谨王有关,还请让恭谨王和恭谨王妃一道前往。”
此话一出,大家目光都看向宇文璨和荣骅筝。
看向宇文璨的目光有些怪异,而看向荣骅筝的眼里则多了一抹同情,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今晚柳懿心在舞台上失足之事引起了不少轰动,听闻还流血了,有些大臣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小产了。青儿所说的这件急事关乎太师,关乎恭谨王,一下子就让人多了一些想象,而且是不得不往一个方向想去。
柳懿心是太师府嫡女,一说到太师荣骅筝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柳懿心,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青儿说的这个急事会和柳懿心有关,只是这急事到底是什么事,她想到
的则是今晚柳懿心在舞台上小产的一幕,暗暗觉得两者会扯上关系。
荣骅筝其实并不想和宇文璨制气什么的,她不敢自称胸襟大度什么的,但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若非对方太过分了,她鲜少会真正的对一个人生气。
然而,她和宇文璨的事并不是谁过分或是不过分的问题了,牵扯到感情的事儿,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再小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她原本就觉得自己之前推测的没有错,心里有点不好受,希望得到宇文璨的解释,然而宇文璨却一字都没有,这让她凉了心。
她心里原本就很不好受,现在青儿说这件事和宇文璨有关的时候,荣骅筝的脑子立刻轰的的一声,感觉自己的神经系统停止了运作。
宇文璨在青儿话出口的瞬间,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目光阴沉得可怕,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青儿在宇文璨的注视下身子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皇帝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扫了一眼荣骅筝和宇文璨,掀唇道:“既然如此,璨儿和恭谨王妃,你们便和朕一道前往太后寝宫吧。”
“……”宇文璨抿唇看了一眼皇帝,微微回头看荣骅筝。
荣骅筝亦是抿着唇,感受到宇文璨的视线,微微撇过头去。
宇文璨见此,宽袖下的手掌紧了紧,好半响才回皇帝的话,“是。”
皇帝见他应了,对青儿道:“走吧。”
青儿颔首,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走在前面领路了。
青儿前来请皇帝,太师,还有宇文璨和荣骅筝,理应和其他人无关的,但是不知道是想看好戏还是怎样,在场的天家之人在皇帝抬步的时候都跟了过去。
来到皇太后寝宫的时候,还没进门首先就看到了刘御医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候着,看到本应该还在皇后寝宫侧殿厢房的刘御医出现在这里,皇帝浓眉皱了一下。
皇后却是一喜。
一行人刚进入皇太后的宫殿就看到柳懿心容色憔悴的坐在一旁,卧病在床的皇太后也被人从侧殿搬了出来,正斜卧在一张小榻上。看到他们进来嘴巴张了好几下,但是发不出声音所以很快便闭上了,目光狠戾的瞪向推着宇文璨进来的荣骅筝,想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
柳懿心是太师的掌上明珠,在太师府非常受宠,太师更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宠到骨子里去了。
在酒筵上看到她出事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护着了听到那些人议论女儿未出阁小产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巴给扯烂了。但是他身为太师,必须以大局为重,一直忍着,如今看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这幅模样,顿时也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顾不得皇帝在场了,立刻红了眼睛扑过去――
“心儿啊,你到底怎么啦,怎么吧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心儿一出,皇帝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脸色很是阴沉。
太师其实是个聪明人,还知道孝颐皇后的小名,直到自己女儿的小名和孝颐皇后的相撞了,寻常里根本不敢这样叫的,都是在府上才叫,如今情急,喊出来也不知道,只看到柳懿心听到他的声音出来之后顿时泪如雨下,呜呜咽咽的就喊:“爹爹……”
柳懿心这委委屈屈的爹爹喊得太师柳大人心肝儿都碎了,赶忙拍着她的背,哄道:“心儿,有什么委屈和爹爹说便是,皇上在呢……”
一声声心儿叫得温柔似水,皇帝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看向柳懿心的目光便不那么好看起来,冷冰冰的的扫她一眼后来到皇太后跟前,道:“母后,今儿身体可好些了?”
也不知道为何,皇太后闻言不但没有温和下来,反而对皇帝怒目而视。
皇帝看着,眼中风平浪静,淡淡的道一句:“那母后要好生保重身子。”
皇后一直观察着各个人,皇太后愤懑的情绪她是感觉到了的,眉挑了一下。按理说,自从皇太后病了之后皇上无论多忙,天天都会过来看一下皇太后,这么久一
来天天如此,就算再铁石心肠都感动了,更何况两人是母子,母子之间哪里会有隔夜仇的。
让人奇怪的是,皇上如此努力拉拢,为何两人关系不但没有一丝缓和反而越发僵硬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梗在两人中间,谁也不愿相让的?
“母后这么晚叫儿臣和璨儿来这有何事?”皇帝再道。
皇太后瞪着皇帝累了,闻言眼睛转了一下。
皇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是柳懿心的坐着的方向。
皇帝不动声色,“此事关乎柳小姐?”
皇太后眼睛闭了一下。
皇帝知道皇太后闭眼睛的意思就是‘是’的意思,皇帝抿唇,“柳小姐非天家之人,有何事柳大人自然会做主。”
皇太后眼睛再度瞪向皇帝。
柳懿心的哭声大了一些,委屈得像是一只猫儿似的,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柳大人心一痛,赶紧哄道:“心儿,莫哭了……”
皇后看着柳懿心,似乎笑了一下,道:“柳小姐,这儿是皇太后寝宫,皇太后,皇上和本宫都在这里,有何委屈说出来便是了,皇上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柳懿心闻言,泪眼婆娑的抬头,抹一把鼻涕对皇后点头致谢,“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女,只是……”说时,她欲言又止,低垂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一旁不做声的宇文璨瞥去。
荣骅筝的视线从进来开始就一直逗留在柳懿心身上,她这欲说还休的一瞥荣骅筝恰好看了去,嘴角翘起了一个冷然的弧度,继续饶有兴味的将她看着。
柳懿心欲说还休,最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呜呜咽咽的,哭得她爹柳大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哭得在场其他人皱起了眉,皇帝更是眉头都紧锁起来,怒气蓄势待发。
皇帝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柳懿心了,之前觉得她还是听懂规矩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年来他都看错她了,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她只是一个臣女罢了,一个臣女的事儿再大又能有多大,竟然不知好歹的闹到后宫来,闹到天家所有人都知晓了,她当自己是什么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柳小姐之事待会再说吧。”皇帝声音冷冷清清的,回头看向皇太后,“母后,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此次靖国使团前来朕事儿繁多,着实管不了一个臣子家里的事,您看……”
皇太后眸子再是一瞪,目光几乎带上了一种戾气,狠狠的剜着皇帝,其劲儿比方才还重。
皇帝看着皇太后这样的眼神,顿了一下,抿住唇不言。
“心儿啊,皇上日理万机,如今时间不早了,皇上龙体最为重要,有何事快些说出来便是,你这番要是碍着皇上休息该如何是好?”柳大人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懂得观言察色不说,说话也异常好听。
柳懿心一听,呜咽声顿了一下,凄凄惨惨戚戚的挣开柳大人,‘咚’的一声在地上跪下,额头贴地,抽泣道:“皇上日理万机,公事如是繁忙还让皇上劳心臣女之事,臣女有罪!”话罢,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唉!荣骅筝看着忍不住叹息,真弄不明白古代人的脑子是怎样构造的,如果真的明白自己妨碍人时间就快些将事儿说出来便是了,她拖拖拉拉,说那么多别的作甚?真是的,要是她是皇帝还真的想治她罪呢!
其实吧,在进来皇太后宫殿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怀疑宇文璨作甚呢,有什么好怀疑的呢,看看,柳懿心是什么人啊,脸皮不是一般厚的,如果她真的和宇文璨有些什么至于现在才闹么,如果她真的和宇文璨有些什么,只怕狐狸尾巴早就翘得高高的来自己眼前耀武扬威了,何须等到现在?
皇帝显然有些不耐烦了,龙袖一挥,“柳小姐有事就快些说吧,朕待会还有事儿要办。”
柳懿心抽气声顿了半秒,然后快速的连连磕首,“臣女劳烦皇上了,臣女有罪……”
“既然如此,就起来说话吧。”皇帝容色淡漠的道。
柳懿心起来了,众人立刻就可以看到她脸上泪痕满布,泪眼朦胧,唇儿轻咬,模样娇柔凄婉,看起来甚是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保护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她微微抬头,目光多了一抹坚定,静静的朝着宇文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