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雁,你可还好。
如记忆般清朗若山泉叮咚,可她所熟悉的是更低沉些的少年声音,而不是今日这带上了几分柔意的女子嗓音。
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变声锁,缠在喉间能改变音调,塑造低沉喑哑的声音可谓简单。
她偏过头看唤她名字的人,女子一袭黑色罗裙冷艳,笑容却分外明媚,还是她熟悉的眉眼与轮廓,却是她不熟悉的穿着打扮。
她眸光微微一黯。
终究不是男子啊,她又怎么能奢求再看见昔日那个被她刻在心底的六殿下。
望着马车上的人友好的笑意,顾紫雁轻摇了摇头,“无妨。”
瑾玉道:“没事便好,幸而珍惜动作快。”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了东西,没看清路。”顾紫雁说到这儿顿了顿,继而道,“湘王殿下……”
“别这么叫,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唤我名字便好。”瑾玉不大喜欢被当做朋友的人这么叫她,尤其是女孩,这让她总有一种好似与对方十分疏离的感觉。
“可,毕竟身份不一样了。”顾紫雁朝她这般道。
“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瑾玉说的随意,“那我问你,你是希望我唤你名字还是三皇嫂?”
三皇嫂……
这个称呼实在是刺耳的很。
“瑾玉。”她朝她笑了笑,这么叫算是妥协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听闻她的问话,瑾玉眸光一沉,掩下缜密心思,“我,来办点事,听说覃州这儿风景不错,碰上你也有些意外呢。”
“原来如此。”顾紫雁点了点头,“我之所以来此是受明逍郡王邀请,齐王也与我一同来了。”
瑾玉挑了挑眉,“邀请你们来看风景?”
顾紫雁摇头,“是他要过生辰,这才邀请我们来这玩,他的生辰就在明日了。”
明逍那混账的生辰?
还邀请了东方荣辰前来,这二人莫非是关系很好么。
回想起先前凌杉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心里已有了计较。
“原本还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么也该恭贺他一下。”瑾玉说着,朝一旁的珍惜道,“晚些的时候,去市集上挑些好看点的菊花,明逍郡王最是喜欢菊花了。”
这王八造的屡屡打阿音主意,甚至于他诈死皇宫之后他还收藏着他的扇坠,每每想起来便让她想将他砍成段。这回被她逮住他,岂会轻易放过?
“喜欢菊花?”顾紫雁听着瑾玉的话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么我回头也让人买。”
瑾玉险些喷笑。
“紫雁,这个……你还是换个礼物吧,咱们要是送的一样,有些不大合适。”坏事她自己做便好,还是不要拖上旁人。
“也是,是我考虑欠周到,但我不知该送什么。”她与明逍并无交情,送礼不过是走走形式,对于不在意的人,她不会花心思送礼,思索了片刻,她道,“这样吧,瑾玉你送花,我让人去玉器店以玉雕一朵给他好了。”
瑾玉眼角微微一抽,“……”
她送的菊花是暗示明逍她一年多前请他菊花盛宴所说的话,要他身上那朵开的比真的还灿烂。
他既是断袖,又岂会在意自己被人给爆了?
但顾紫雁不知情便理解错误,她又不好与她解释这十分猥琐的事,便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很是期待明逍的表情。“紫雁。”说话间,忽有一道温润男音自一旁响起,这道声音瑾玉并不陌生,她循声看去,马车停留的右边是一座酒楼,此时一身深蓝色锦服的男子正踏出了酒楼的大门,朝着前头的紫衣女子而去。
东方荣辰,好久不见。
瑾玉看到他的一瞬间眸底迅速划过一抹阴凉。
她与东方荣辰矛盾已经不知如何才能说得清,即便顾云凰如今还活着甚至于就在她的身边,她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东方荣辰与东方珩曾带给她的痛楚。
若不是这二人,顾云凰又何必诈死,她又何必经历那么长时间的伤感。
顾云凰曾因为此事跟她自责过数次,她也怨过他,但他活着她比什么都高兴,便不想再追究,但东方珩与东方荣辰不一样。
他们真真切切伤害过她,便一定要付出代价。
“阿瑾。”忽的顾云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她被他拽到马车内。
“怎么了?”他问道。
她说要和顾紫雁打招呼,他看着她撩开了布帐与顾紫雁笑谈,可不知为何又忽然变了脸色,那沉寂的侧脸与紧抿的唇让他顿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什么。”瑾玉摇了摇头,她不想再旧事重提。
他心里大概以为自己还在怨他,怨他明明活着却不与她联系,可她知道他的性格,若非真的有原因,他不会不来找她。
他说了有一日会解释,她必然是会听的。
顾云凰见瑾玉不说,便也不再问,如此的沉默,倒是能将外头的动静听得更清楚些……
“掉了什么东西,怎的不让下人去捡?”男子的声音分外温和。
“我随身携带的,不大喜欢让别人触碰。”女子的语气淡漠。
“我方才听到了马的嘶鸣声,可是这匹马惊了你?”东方荣辰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眸光却渐渐冷了,偏过头望着驾马车的黑衣女子,却在看清她的一瞬,微微错愕。
她是……
“珍惜见过齐王殿下,齐王妃。”黑衣女子见他望了过来,朝他微微颌首。
珍惜。
东方荣辰眸色一沉。
虽然不清楚那个人明里暗里培养的势力有多少,但她手下四大护卫二珍二宝却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
“怎么湘王也来了么?”他将眸底的异色隐去,眸光越过了珍惜望着她身后以布帐遮盖的马车。
她的地位高之于他,即便他作为兄长,也得称一声湘王。
那个他一度认为狂妄不了太久的六皇妹如今却更有狂妄的资本了,她在少年君主面前具有最高的决策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