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夏侯梦华都没有回来,云若水的心被绿珠搅得烦躁不安。
天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云若水出了孟府,直奔城中赌坊。
孟府的丫环给她送饭时,说她家公子和孟府的大公子在赌坊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回来了,而孟府的大老爷孟俊平被气得直摔东西。
到了赌坊,云若水却没有进去,绿珠的意识在她识海中纠结万分,身为女子,进这种场合太不合适。
云若水跪在了赌坊前。
赌坊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人群熙攘,喊声震天,有人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好些人都注意到有个女子跪在赌坊外。
空中开始落起雨点,大滴大滴的,打在云若水的脸上。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来到云若水跟前便破口大骂。
“你这人怎么那么晦气,跪在我们店门口作甚,快滚!”
云若水没有理会他,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赌坊门口看热闹,这时,一阵雷声,先前的雨点仿佛只是前奏,如注般地大雨稀里哗啦地倾泻下来,那小厮急忙躲进赌坊,站在门口仍对着云若水叫骂。
雨水瞬间将云若水的全身淋湿了个透,雨势过猛,让她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时,赌坊下的人群中出现一个身影,夏侯梦华拨开挡在前方的人,朝云若水跑了出去。
“绿珠!你这是做什么!”夏侯梦华在大雨中大声地喊道,若不是孟元奇说要下楼看热闹,他根本不知道绿珠跪在这里。
云若水可怜地看着夏侯梦华,雨水与她的泪水混在了一起,夏侯梦华出来的那一刹那,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样子,眼窝深陷,神情疲惫,完全和里面的赌徒没有两样。
“公子,我们回去吧。”她哀求他。
这时,早就拨开人群站到前来孟元奇,朝夏侯梦华吊儿郎当地说道:“呦,夏侯兄的金屋里竟藏着如此娇俏可人的美娇娘呐!”
他说完,还朝云若水多看了两眼。
夏侯梦华在雨中朝孟元奇恭敬地作了个揖,说道:“孟兄,实在对不住,我将这贱婢送回去之后,再来陪孟兄。”
“快去快回。”孟元奇自觉没趣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而后朝赌坊里面走去。
夏侯梦华带着云若水回到院落后,刚进门,云若水便跪在了他跟前。
“公子,我们逃吧!”
夏侯梦华苦笑了一声,凄厉地说道:“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用了……”
救国无望,他还有什么希冀,活在醉生梦死之中,醇酒美人,旖旎春梦,他觉得无比欢快。
夏侯梦华说完就准备走,云若水却拉住了他的裙袍。
“公子,我们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云若水哀泣道。
我们……夏侯梦华的身形顿了顿,多么美好……可他,却不配拥有。
“绿珠,你逃吧,逃得远远的……”
说完,夏侯梦华便决然地走了。
亦念出得梦靥后,便向九原附近的农户四处询问。
欲晓后果,必知前因。
施梦之人在九原作怪,必定有一定的缘由。
附近的农户一听亦念问起九原,都惊恐万分,有的甚至直接将他撵走。
亦念四处奔波,多方打探,最后才知道,九原这一地区的田亩,大多是当年的大光皇帝赏赐给夏侯梦华的,后大光灭国,夏侯梦华被俘,一年之后,他逃回故里,死在了九原之上。
亦念急急返回九原,一年的话,梦靥也快结束了。
他到了九原,按照原先的路,反反复复走了几次,也没能入梦,这时他才感到不妙,脱身容易,可入梦不是想入就能入的。他扩大范围,四处试探,都行不通。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于一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坟墓,已经褪色的木头碑上,依稀辨得清上面写着“亡妻绿珠之墓”六个大字,亦念脸色顿变,而坟头旁,躺着一个人,正是夏侯梦华。
夏侯梦华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地用欲望来麻痹自己,梦华,梦华,大梦一场,浮华一生,他觉得这就是宿命。
一日,夏侯梦华与孟元奇等人喝得醉醺醺地正欲打道回府,行至半路,孟元奇瞧见一女子长得极其俏丽,肤白貌美,似天上仙子,他心中甚是欢喜,便去调戏那女子。
那女子许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孟元奇底细,受到戏谑后,她心中憋气,一脚踢在了孟元奇的命根子上。
孟元奇吃痛,酒也醒了不少,顿时心中大怒,命随行小厮将那女子绑了。
夏侯梦华见事态不好,忙上前为女子说话,可孟元奇毫不理会,将那女子偷偷绑进了府,抬入自己的厢房。
经过这一番折腾,夏侯梦华的醉意全无,他心中愤慨,冲进孟元奇的房中,就对欲行不轨之事的孟元奇一顿揍打,还叫那女子快些逃跑。
女子衣衫不整地逃跑后,孟家的小厮听见呼救声也赶了过来,他们按住了夏侯梦华,而后拿起手中的棍棒,往他身上一阵乱打。
孟元奇伤得不是很重,他喘过气后,心中怒不可遏,对被小厮压制住的夏侯梦华发了狠地胡踢猛踹。
夏侯梦华被打得鲜血直流,小厮将他绑了起来,带到了他居住的院落。
云若水听到响动,出来一看,只见两个小厮押着全身是血的夏侯梦华,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孟元奇便命人将她押起来,带进了房间。
房间内,孟元奇对夏侯梦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踢还一边叫骂道:“一个亡了国的废人!本公子给你点好脸色,你就敢在本公子头上动土了!”
一旁的云若水,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侯梦华随意受人践踏,她泪如泉涌,绿珠在她的意识中哀痛无比,那种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孟元奇踢罢,看着云若水恨恨地说道:“夏侯梦华,你不是喜欢救人么?本公子看你现在怎么救!”
他从小厮手中拿过绳索,而后向云若水走了过来。
夏侯梦华躺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他惊恐地看着云若水被孟元奇捆绑在床头之上。
“孟元奇,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夏侯梦华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叫着,他奋力地想要挣脱束缚,可无济于事。
孟元奇将一团布塞进云若水嘴中,他享受般地看着四肢全被桎梏的云若水做着最后的挣扎与反抗,他命令小厮全部出去,而后将手伸向了云若水的衣裳。
“孟元奇,你杀了我,杀了我,别动她!”夏侯梦华苦苦哀求道。
“孟元奇,我求你,我求你……”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房间。
一层,两层……云若水的眼泪快要流尽时,亦念忽然出现,他飞身一踹,将孟元奇踢倒在地,而后拿起被褥将她只剩下亵衣的身体包裹起来。
亦念捻了个诀,将她俩的绳索都解开,而后将自己的宝剑扔到了夏侯梦华跟前。
他将云若水口中的布团取出,伤心欲绝的哭声瞬间弥漫开来,云若水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她后怕地哭着。她哭,不是因为绿珠,她是真的怕,那种绝望的怕,那种无助的怕。
夏侯梦华捡起地上的宝剑,硬撑着站起身来,拼尽全力,用力刺向正欲站起来的孟元奇,正中他的心脏。
“还我绿珠!还我绿珠!”
他叫喊着,一剑又一剑地刺向已经气绝的孟元奇。
屋外的小厮听见响声,踢开门,看见夏侯梦华一脸狠绝的样子以及躺在地上的尸体,纷纷夺路而逃。
“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夏侯梦华犹如嗜血狂魔,他提着宝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