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广船,是转型期的国企,机制转换算是最成功,使其成为股票的上市公司。只是其股票只在5元上上下下,“牛”又牛得最迟,最短暂,如昙花一现;“熊”起来却熊得最快,熊在那里赖着。这可是一个弄不清的“经济规律”,如果到广船来看一看,就不能不为广船的业绩感到振奋。如果说股市指数作为企业业绩的参照,那可要大跌眼镜了。船厂是钢与火在珠江的经济大潮中震荡,发出时代的最强音。这里的工人最能体现工人阶级的力量,他们不必耽心外国老板会欺负他们,也不必为破产担心,他们为了钱干劲倍增,这也合乎经济规律,无可厚非的,他们风火交加的如同插响了时代的铜鼓,铿锵有力,激荡若珠江的洪流,风起云涌。造出一艘艘的轮船,驶出珠江,驰骋大海,奔向世界。
在厂里,可以看见一些外籍人士,他们是船东,驻在厂里监造所订的轮船。食堂为此专门另起炉灶,在四楼摘了个自助餐厅,在那里他们的刀叉洋餐具可以发挥所长,吃到爱吃的食物。他们所订的巨轮达两万六千吨位,红彤彤地傲立在船台上,“牛”气十足。然而,这都是出自工人们的手,是他们以火的猛烈,以机械的锐利,把一块一块的钢铁,造成在海上足以浮城一般的宏构。
在广船,我感受到了在文艺界所无的风与火的气息,钢铁一般的气概,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气势。轮船,以造船工人的性格面对着沧海横流,时代需要的正是这种一往无前的精神,改革开放需要的是造船工人这种精神。推动社会发展,推动历史、推动时代的力量应该是来自工人阶级,这好比巨型的轮船连同它的巨大的动力——万匹柴油机,都是工人们辛勤制造的。
(第18章)春有百花秋有月
人往往会叹光阴如逝水。当年骑着竹马的淘气小孩,转眼成了白头老翁。但有些人即使年岁已老,但在心理方面仍然是很幼稚的;有些人却年少老成。心理的成长是无限的、没有终止的。人类的智慧的成熟必须是在不断的锻炼中完成,越是思考,就越是开窍智慧。
本来人的心是不容易乱的,只是有许多欲望牵引着人,正如《太上清静经》云“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纷纷扰扰的世界是不可能消失的,人只有摒弃这些干扰,心就自然清静。一个人的心之所以清静不下来,主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有一位虔诚的老太太,天天念佛。总是叨念:“我并无什么愿望,只要佛菩萨召我去极乐世界,我随时都跟去。”这话让顽皮的小孩听到了,便躲在佛后,扮作佛的声音说:“好哇,今晚我就来接你去。”老太太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看来老太太心理还不如小孩子,幼稚而智慧不全。
带智慧性的顿悟,须是闻思达到一定的阶段,那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生与灭,不生不灭,那是相当深奥的境界。当你深感烦恼,在街上踯躅,忽然看到一位漂亮的姑娘走过,你发现了美,心情为之一振。顿然,心上的烦恼一“灭”,而喜悦一“生”,此正是“春有百花秋有月”的禅心。智慧如同大海,佛经认为,四海再大,也可以放人毛孔之中。《继摩经》说,须弥山,可纳入芥子中;四大海水,可入一毛孔。唐朝大学者李渤读书破万卷,人称“李万卷”。他曾上庐山访归宗寺智常禅师,问:“佛经所云,毛吞巨海,芥纳须弥,我百思不得其解,望法师指教。”智常反问:“人称你是李万卷,那你小小头脑,如何装得进万卷书呢?”李渤恍然大悟。这说明人的超越大智慧,也是须通过学习得来的。
一般人都知道吃东西太多,对肠胃不好;同样吸收过多的知识,而没有消化是会导致心灵空虚,变成没有生命的“机器人”,而这偏偏又是现代人容易重蹈的覆辙。现代人虽然勤于吸收知识,却甚少花赞更多的时间进行思考、消化。尽管一些人读书很多,但其实并不是真正懂了。世间的天地很广阔,无论哪一门学问,即使你穷毕生的精力去研究,也只能究其皮毛罢了。陶渊明的“读书不求甚解”正是针对人的肤浅和渺小,而知识的博大闳深而提出的。
苏格拉底说过,“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苏氏是一位智者,对于一个态度严谨,重视事实真相的人来说,未肯定的事物总要比已肯定的事物多得多。佛也说过,“我所知法,如爪上尘,所未知法,如大地土。”只有那些急于求成的人,才会这么“勇敢”地确定很多真理。古语说“大疑大悟,小疑小悟”,真知灼见的智慧必然起于对原本所推崇的“真正”产生怀疑。“一句顶一万句”的“真理”的神话,不是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打破吗?
俗语说“手中一只鸟,胜过树上十只鸟”,“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面对浩瀚的智慧之海,还是“退而结网”好,在实践中获得真理。要知道一己之见在大智慧面前是很渺小很渺小的,如果一味固执己见,那只能在迷茫中终其一生了。探求真理最忌是偏执冥顽,自以为是,即使你真是有所领会,仍或许未能领会其根本,也许还会有更明智更深刻的意义。
过分怀疑与过分偏信,都是不好的。过分怀疑,什么都不信,自以为是,自我偏执,是无法找到值得确信的真理;过分偏信,轻信他人,则使你混淆黑白,是非不分。人人都不应执着于己见,以谦虚、质朴的心去学习。偈日:须弥芥末,子也父也;山水坦然,敲冰煮茶。
(第19章)跨世纪之“兔”
本世纪最后一个春节,已卯年即至,一直到2000年的2月5日的子时前。过去是所谓“望天打卦”靠天吃饭的农业社会,对天的敬畏是诚惶诚恐,“年”的概念便显得特别重要,以一年一年的收成,计量着上天的恩赐。这从“年”的篆书是熟稔的庄稼象形可以看得出来。农事纪年是古人时间概念的根据,并依耕作程序,安排二十四节气。古人对宇宙的认识在于天地,分以阴阳,列有五行;认为宇宙万物万象都是依存于金、木、水、火、土,这五大元素相克相生的矛盾。
早在殷商时期,我们的祖先以十进天干及十二进地支配合纪年。天干地支各有阴阳,五行属性,四方的地理,四季十二月的时序。为更形象地说明这些特性,古人便记以十二种动物作生肖。如“子”阴极,幽潜隐晦,北方、冬季十一月,属水,就以行迹藏匿的鼠代之;又如“午”阳极,显明刚健,南方、夏季五月,属火,则以日行千里的马代之。至于为何以免记卯,古人认为卯、酉为日月之门。因兔舐雄毛而孕,感而不交,谓“不与物同,当吐而生”,说兔子与众不同,只此一“门”,产子只得从口中吐出,也即有爱而无性。于是牵强附会以兔代卯,实在是差之一窍,谬之千里了。说兔子无性繁殖,于生物学是无此道理的,除非古人早就有“克隆”技术。倒是以玉免作月亮的雅号,极尽阴柔之美,颇具诗意。
唐韩愈,曾写过一篇亦庄亦谐的散文《毛颖传》。毛颖也就是毛笔,为毛笔立传,足见其大文豪之本色。文日:“毛颖者,中山人也。其先明视,佐禹治东方土,养万物有功,因封于卯地,死为十二神。”用白话说,毛笔产于中山兔毫之乡,其祖先是“明视”(兔的别名)。因为辅弼大禹,治理东方水土,养育万物有功,被封于卯地,卯位就在正东方,地位也封列至十二神(生肖)之一。韩文公写它“骑蟾蜍入月”,这可是一只太空兔呀!
按韩文公说,兔子的伯乐可上溯至秦代,蒙恬发明毛笔,就是用兔毛制成的。蒙将军灭赵伐楚,驻兵中山,以周易占得《连山》卦,得天象与人事的征兆。筮者贺日:“今日之获,不角不牙,衣褐之徒,缺口而长须,八窍而趺居,独取其髦,简牍是资,天下其同书,秦其遂兼诸侯乎!”这样,猎得毛氏之族,拔其毫,载颖而归,这就是蒙恬发明毛笔的记载。秦皇帝使恬将其所制之笔赐以汤沐,封雅号为“管子城”,并“日见亲宠任事”。漫长的结绳刻木记事年代就此结束,于是有了地志、山经、医方、卜筮、书籍、图画、九流、百家及老子等著作。秦皇帝处理政务也方便多了,也有了批阅公文,日理万机的潇洒;皇帝因此滑稽地把它诰封为“中书君”。
韩愈文中有一段绝妙的诙谐捕写:后因进见,上将有任使,拂试之,因免冠谢。上见其发秃,又所摹画不能称上意。上嘻笑日:“中书君老而秃,不任吾用。吾尝谓君中书,君今不中书耶?”大意是说皇帝看那支笔已经被用秃了,写起字来不再得心应手了,皇上便取笑它说:“中书君呀,你老了,头也秃了,不好用了。”韩老夫子这段笑谑的文字,其实是称颂毛颖鞠躬尽瘁的样子。这大概也是古今知识分子的写照,以兔子竭尽全身的毫毛,象征为中国文化作出贡献的文人。
从蒙恬发明毛笔到现在知识“爆炸”时代,历经2000多年。即便是鄙人,作此拙文,亦以电脑操作。已不用“派克”多年,更遑论毛笔了。鄙人仅以毛笔作消遣用,练练书法,画画国画,不至把国粹丢了。尽管“明视”的八世孙也曾于公元之前骑着蟾蜍登月的神话,但美国七十八高龄的格林已有两度太空之旅的事实;“挑战者”号更飞上火星探索。虽然毛颖之辈也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多年的文章,瀚如烟海,可到如今,已风光不再。现代信息进入高速路,信息网络将大千世界尽呈现于一方荧屏间。即使洋洋大观的《廿四史》,一张光盘便可全数收录;再浩瀚的烟海,也只不过键盘上弹指一敲间。但它还是无愧作为人类文明献身的第一“人”,开启人文的先驱。兔年思兔,作为跨人廿一世纪的吉祥物,当是实至名归。乃填《人月圆》词乙阙以歌新岁之盛,词日;
纪元廿一春将至,兔越二千年。真理标准,春天故事,独厚得天。珠江三角,纵横高路,华厦云联。山河收拾,荒唐揖别,南粤当先。
(第20章)丢车记
前两年,广州人最“时髦”的事是丢单车,不丢一辆单车不是广州人。
说来也可真惭愧,我可真是一辆车子没丢过。甚至朝思暮想的有朝一日,有个贼光顾一下,把我的破单车偷了。我实在是为这辆破单车伤透脑筋,就像曹操吃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破单车马马虎虎还可骑骑,不过很费力气,且它浑身长锈,重脚得很,稍一快就会掉链条,每赶一趟路总要弄得满手邋遢。但骑一骑总比走路强,尤其在广州这到处塞车,坐车也不比走路快,挤在公共汽车里,一碰上塞车,也就倒大霉了,心急如焚不说,又闷又炳的不进不退,让人叫苦连天。这时,有辆单车左穿右插地如鱼得水,可以轻车熟路地达到目的地,所以破单车还是可以大派用场。再说这破车子少说也任劳任怨地伺候了我十多年了,故不忍弃之。
年头换执照,就够我头痛的,为了这么一部不名一文的破车子,得耗去我半天去排队,实在是太不值得。我忽发奇想,多么想有位贼兄来光顾一下我,把这辆破车给偷了,省得我为丢掉它伤透脑筋。可就是任我怎么随便放,怎么随便地停,也没有感动一位贼哥,他们仍然对我的那辆可怜的车子不屑一顾。有一次,我还故意不上锁,好方便小偷。尽管我怎么的耗时间,整整的离开半天,好让小偷心安理得去偷去。指望它能找个好人家,也好有个归宿,不枉它和我十多年的一段交情。不过,还是没有人看得上它。一次,我把单车靠在一旁,便急匆匆的赶路。可就是那大门口的老伯,高喊“喂!你的车……”没办法,遇着这位负责任的老伯再装懵也混不过去,单车还是丢不成。
那天去广东画院,从人民路口过去,骑车可是逆行,有违交通规则。此时正碰上一位警察,他示意我过去,听警察叔叔训话。他要我出示单车执照,我故意要惹恼他,不失时机地建议:“要扣车吗!”他正考虑我这建议,提出要我把执照取来,再来领车。这岂不正中下怀?我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呢。我迫不及待地要把这破车子,停在他的岗亭边。嘴里还故意嘟嘟嚷嚷地抱怨,满脸不高兴。心里却是喜出望外,我的破车终于找到好人家了。
可是,那位警察改变了主意,对我严肃地教育:“下次可不要再犯,把这破车骑走吧!”唉,我的破车还是摔不掉。
后来,这辆车子好不容易才处理了,我鸟枪换炮,换了一辆变速车骑骑。这可是一辆好车,连上海珠桥也不需下车推,一溜烟直上,连气也不需喘一下。真是辆好车哇!我想我得好好地爱惜,这回可实在地怕有贼偷了,于是我上了一把锁,怕不保险,又另加一把锁,我想也万无一失了。每逢外出我总找保管站保管,保管站的老婆婆漫天要价,人家保管收五毛,收我的却要一块。我唬她要告消委会,老太太饱经风霜,竟不怕,铁定的要收一块。我也只好算了,为了这辆宝贝车子,一块就一块,省得和老太太一般见识。
也是合当倒霉,有一晚,与书画朋友相约到大同酒家饮夜茶。大同酒家的单车保管站只保管本单位的车子,外来的单车要放,后果自负。这后果是可大可小。我想,有两把铁锁把车子锁在铁栏杆处,除非贼兄连铁栏也拔了,不然休想偷得动我的车子。更何况,这门外常有警车巡逻,正好有一辆警车停在门外。贼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吧。于是我大可以放心地把车子停了,加了两把铁锁,而且是锁在铁栏上,外加一辆警车“戒备”,这足可高枕无忧!
可散席下来,我的车子不翼而飞了,铁栏不损一根毫毛,警车也没有离开过。到底有贼光顾我的车了,多年的“梦想”来得太迟了点,来得那么不是时候。我这时的心情,如同“人约黄昏后,不见佳人来”一般的彷徨无着。我只好孤零零地踯躅于街头,等候不知什么时候才来的公共汽车……
丢单车,我一直为我“不是”广州人而沾沾自喜,想不到竟搭上当广州人的尾班车,而且是丢了一辆价值不菲的变速车,当广州人代价太贵了。于是我想,倘若酒家在夜市时能通融一下,能代客保管一下单车;警察叔叔或过往行人怀疑一下那个偷车高手,百般撬弄两把铁锁时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贼哥如此肆元忌惮的胆大妄为,令如我“大头虾”辈,也不会损失惨重。
(第21章)携妻上白云
双休日,难得放晴,在家里困久了,妻也极想到野外走走,吸点山野之风。在广州城,还能有什么大自然?白云山可算得上唯一的山野。于是便与妻共上白云山。上了年纪,上山总不如年轻时那么利索。年轻时登山,披荆斩棘,踩出来的路,蓬草刮面而生。现在大马路开了上山,汽车嘎嘎喷着黑烟白烟,弄得爬山者蒙了一脸的汽车屁。好在两边的草树的确令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气息。一阵阵夹杂着树叶里散发出负离子的山风,迎面吹来,也颇使人感到醍醐灌顶一般。
妻走得慢,稍一不留意,回头一看,她掉在老远的后头,常常为此招致被她“骂”得头耷耷的。把老婆“甩”了,当然是我不对,也该她数落,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怎会把她远远抛开。只是一走起路来,两条腿便只自顾往前跑。上山通常是身子前倾,脑袋就往前冲,一疏忽往往就顾前不顾后,才造成如此后果。不过,和老妻拌拌嘴,也是其乐无穷。我去拉她的手,却使她乐不可支的。山路边的野花大半不知名,红的、黄的、白的。我于是请教她,也好让她表现表现,其实她也不知,却说:“这要在乡下,开得到处都是。”我再问那到底是什么花?她便答:“你管它叫什么名,知是花不就可以了吗?”这回答倒很有禅昧,只要知其为花,好看就行了,又何必执着名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