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婷很奇怪,舍瞳的那句‘其实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什么事情,她们还不知道?她突然感觉心里揪的紧紧的,隐隐作痛。她置身于各种嘈杂的黑暗的声音画面中,感觉很快就要晕倒在地了。
她知道再过几小时就要去女护士的房间了。她有些怕。那些死猫尸体无法控制的在她脑海中汹涌而过,夹带着尖锐的声响。她甚至看到几个小时后,自己会死在那个地方。双眼无神的盯着天空,那个没有一点光亮的,黑如锦帛的天空。
这和她在几天前想的不一样。几天前,她还没感到如此巨大的恐惧。在此之前,她认为这是一种解脱,尽早逃离恐惧的窠臼,奔向新生的归途。但现在,她听到那些歇斯底里的恐惧在她身上奏响凯歌却无能为力。
她将右手搭在脖子上面,那个地方,还有血液渗出来。好像一直都没痊愈,又好像是另一道伤口。她的指甲已经变长,掌心的指纹如同树枝错乱纠纷在一起。她的肩膀有颗黑痣,在夜里的时候会突然流出眼泪。
‘喂!想什么呢?’晓婷看到一双手在自己眼前左右摇晃。然后她看到了刘雪的漆黑眼睛。她听到她说,嘴角的幅度张合的很大。‘**的走什么神呢?有没有搞错,最近你是怎么了?’
刘雪在她肩膀上用力的锤了一下。晓婷差点在床上挫倒。‘问你呢。最近怎么了?’
‘你倒是说话啊!’
其实晓婷也想说话,但努力了很久,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她看到自己惨白的脚印,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前面是潮湿的黑暗。她甚至都看不到出口在什么地方。但她看到前方有个身影在密雾中若隐若现,她向前走了几步,企图看的更清楚一点。然后,她看到那个身影向更深处走了下去。她追不上,她的腿脚即酸又痛,但她还是悲哀的发觉那个身影正在渐行渐远。一棵树从脚下刺穿,将她的双脚钉在了上面,那些鲜浓的血液顺着树干慢慢爬下去。她听到那种细碎的声音,那个折叠的几近扭曲的身影。然后,她看到那个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他没转过身来,但她听到有些声音从那个方向隐隐轰鸣。
他说,很好。
他没回过头来,却在说很好。
他的语调很温柔,青苔带着潮湿的时光在他身影上迅速蔓延生长。于是阴影慢慢的褪去了颜色,黑暗渐渐稀释,悬浮的明亮起来。她终于从迷幻状态回转过来了。她听到几尺之外的舍瞳正在说话。他说,‘不要再埋怨她了。等她回过神来,我们就走。’
‘可是你不觉得她最近很奇怪吗?’
‘我们现在走吧!’晓婷听到自己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右手依旧覆在她单薄的脖颈上。粘稠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晓婷整个身体,她全身痉挛,然后从床上站起身来。
女护士的房门紧锁,里面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走动。跳到了桌子上,撞到了一盏灯或者一个水杯。晓婷想到可能是一只黑猫。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舍瞳身后。他的背影在眼前茂密的生长,黑暗的潮汐滚过去,夹带着不安的声息汩汩而过。她听到刘雪的脖子在转动的时候发出咔嚓断裂的声音。她看到她的头发宛如一团海藻在眼前飘来荡去。
‘我们怎么进去?’刘雪看了看眼前的铁锁,然后转过头去盯着舍瞳的眼睛。‘我们没钥匙!’
晓婷看到舍瞳的嘴角微微上钩,她听到他在经过刘雪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两个字。他说,‘笨蛋’。然后她就看到舍瞳用一个铁丝在锁眼里来回旋转了几下,锁就应声崩开。他回过头,眼神掠过晓婷,落在了靠在门口的刘雪脸上。
‘这样不就好了。’
的确有一只猫,因为在门打开的刹那,晓婷她们都看到了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窝在墙角死死盯着他们。他们感到毛骨悚然,晓婷甚至在那一刻,抓紧了舍瞳的一角。
是一直白色的猫,通体白净,没有一点杂色。在刘雪打开灯的时候,那只猫温顺的但看上去很害怕的叫了一声。古黄的旧书桌上有一杯水,已经没了温度。它或许是在几小时之前放到那里的,也或许是一天之前的事情。那只猫已经从门缝中遛了出去,晓婷在回头看它的时候,它好像有感觉一般,也回头看了她一眼。这让她记起了几天前,女护士从门口出去,回头看她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眼神。
窗口的地方被一块隔板挡的很严实。看上去经过了一番力气才让它即能通风,又能挡住外面的东西。
‘弄倒它!’晓婷看到舍瞳看着她的眼睛。刘雪站在他身边,双手正在隔板上用力。
晓婷走过去,也将手覆在上面,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正在消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夹带着到处窜动。树枝沙沙作响,猎猎的西风,让那个旧黄的日子东逃西窜。
她还是看到了那些尸体,它们杂乱的堆在院落里,被杂草埋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在腐烂。有一具尸体很奇怪。在院落的最深处被杂草掩映,被黑暗遮埋,却还是让晓婷在看到它的时候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