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高楼,月光依旧。
地下三层,乐曲轰击着脆弱的地下三层的一切。
陆夕双手堵住耳朵,杏眼灵动一直盯着他,他坐在钢琴前,脑袋僵直地朝上,表情凝固,双手却仍然在不停地滑动着钢琴琴键,如一具僵尸,陆夕虽头脑晕眩,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心中愈是疑惑不解,他究竟怎么了?可又不便叫他,一来是着两琴强烈震动,声音不知能不能传到他的耳中,二来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被怎么了,就算走过去推他却不见他应,自己岂不是更着急么?
再看对面的三石,修脸朦胧黑发,红唇艳人,身姿表情亦是如此,僵于钢琴前,只双手来回弹奏。
乐曲依然悲伤无比,二人虽眼睛不看琴键,却无一音突兀,流畅至极。音调轰鸣,摇曳着坚硬的门木,犹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胸膛,绝不提出,痛之已极。
他和三石眉头忽然皱紧,如受重创,霎时头部电击般一震,又猛然向下如锤而顿,身形猛地向后一弹,手与踏板上的脚也瞬间离开,乐曲立止,但还是觉得语音绕耳就不绝,较之刚才却是寂静非常。
三石缓缓睁开眼,目光狡黠,微瞥了一眼对面的他,站起身,对他鞠躬道:“真是一场愉快的合奏,谢谢您,风良先生。”
少时,他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不明,只觉得头脑昏花,忽痛欲裂,手用力挣扎地敲了敲脑门,昏厥倒在钢琴旁。
陆夕惊慌地跑过去扶他,大力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无济于事,恰在此时,一道白光自背后闪入了他的脑门内,稍稍作亮,便黯淡了下去。胖子也早冲了上去,面色凝重,牙关紧咬,挖出手机急打救护,心说:“疯子,可千万别出事啊!”
三石对他的晕倒也显现出一丝诧异,刚想上前看看,又自己顿住了迈前的脚步,双眼凝视着躺倒在地上的他。
陆夕久唤他不醒,脸庞紧紧地贴在他的额头,感觉到他额上汗珠不止,滚烫吓人,陆夕急促地喘着气,将他的额头贴得更紧了。
或许是陆夕身上淡淡的幽香传入了他的鼻息吧,他眼缝微动,抬起手阻止了胖子的电话,无力地做了个上楼的手势,胖子点头,连忙把他背起来,想楼上跑去。陆夕焦急地跟在其后,紧紧地捏住他的手,香汗淋漓滴在他的手上,回头杏目怒火地瞪了在一旁始终无动于衷的三石一眼,又狠然转头离开。
……
01:00A.M.
陆夕倒上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面前,扶起虚弱的他,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去,纤手挽着他的脖颈,下巴轻轻地触碰在他蓬乱的头发上,似是得到了一丝安慰,俏脸上的惆怅微微缓解了些,“唉,上来已经一个小时了,他虽然有精神存在,却总是如此虚弱,又不让叫救护,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他的嘴角稍稍抽动了一下,对着一旁正在查阅电脑的胖子说了一些数字和音符名称,让胖子搜索一下,胖子打开了搜索引擎,很快,由那段信息为关键词的东西显现在电脑屏幕上,胖子打开了第一条链接,是百科信息,名字叫做“八十七根手指”,胖子把电脑拿到他的面前,缓缓地翻阅着。
这是一首乐曲,“由RB作曲家佐藤虎太郎所作,此人生于1890年12月19日,在5岁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自己的音乐天赋,是RB历史上最有名的钢琴作曲家,一生作曲数千首,于二十三岁时被查出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在此人二十五岁时精神病发砍去亲戚朋友与自己共八十七根食指,然后把它们堆叠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开始作曲,于是就诞生了这首名叫‘八十七根手指’的曲子,完成后自杀而亡,此曲因悲伤至极,分裂人心,以强烈的绝望刺激着人类的精神,从而导致自杀,轰动世界,钢琴曲版只用到钢琴键上的八十七个琴键,如果演奏者弹奏到惟一一个不用到的琴键‘B3’,则会因心脏衰竭而亡,曾经有一个钢琴家不知此禁忌,当村弹奏起了这首‘八十七根手指’,导致全村人民自杀死亡,连自己也死在了钢琴前,这个事件曾经震惊了全世界。到此曲在1940年9月28日被全世界政府公开于首都搜集焚烧,唯一留世完本至今存于RB京都国立博物馆,不让任何人翻阅。据说有一位专门负责看守那叠乐谱的工作人员偷偷翻看,并用嘴哼了出来,当场疯狂乱跑,飞奔出去跳窗而死。”
“哈哈哈……”他发出了干咳似的笑声,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中计了,不过也幸亏他在加入演奏之前让陆夕和胖子堵住了耳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不是心脏衰竭么?怎么自己却是头脑一震?他皱眉思索片刻,心道:“这个应该只有弹奏者才会知道,局外听众多半是外行,而就算是专家,听完这首曲子,也会自杀而亡的。怎会有人能够清清楚楚地说出死亡的原因呢?听曲子的会死,不死的不听曲子,又怎能了解究竟的死因呢?这上面的说法,完全是个悖论!
“可就算不会知道死因,每次演奏之后留下的尸体总会是真吧?上面关于尸体的照片可是真真切切的。说不定真的是因为‘B3’琴键?我的的确确按到了,而且等到乐曲结束之后真的有反应了。不过我为什么安然无恙?”忽地他背后一楞,想起了九龙潘璇棍,传说这是极度辟邪的东西,可能就是这个吧,幸亏舅舅寄来得及时,否则自己就横尸当场啦。“这么说来,只要有某种抗拒悲伤的力量,就可以摆脱这种死亡的厄运了?那种瞬间茫然全无的感觉恐怕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吧。现在且不管这曲子三石是哪里来的。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我和三石头部猛力上仰,于是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努力地回忆着一个小时前的情况,“我的所有感官都离开了我的这个身体,这看似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瞬间又想到了自己时常思考的一个问题,有一个人和你一模一样,连记忆也是,但是那个人能够代替你吗?你如果死了,你是否会有那个你的感觉,答案是不可能,“自己的所有感官集合体,只属于自己,就算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感官集合体,那也不会是自己,因为自己不能感觉到那个自己的感觉,所以这里可能就是在利用某种人类尚未发现的力量使自己的感官集合体离开自己身体这个某种意义上的寄体,到达另外一个空间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人类的身体真的可以互换咯?那可是太恐怖了。”
他又喝了口热茶,继续冥思道:“我的感官集合体,离开了这个身体,然后漂浮起来,三石也是这样,然后他眼睛暴亮,我受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次睁开的时候,就到了我和小夕那天散步的‘公园’,然后我走到了长路尽头,就看见了三石在弹奏那首‘八十七根手指’,弹完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魔鬼,手执长戟,和我打了起来,我两次打中他,也被他一下抡戟,防守不当跪在地上,可是我的膝盖……我的膝盖……”想起膝盖,他不禁灵光一闪,“膝盖没有受伤,岩砖柔软,地下三层是铺有地毯的,这么说来,我们所在的地点并没有变,还是在地下三层!所以这就只是将自己带进了环境里,却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来得及改变,就比如说柔软的地毯。”他点头同意着自己的这一想法,“然后我就长出了翅膀,和他飞到半空中,然后相向刺去,最后……最后……”他皱着眉,这些记忆似乎是被洗掉了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扫兴地摇了摇头,“但这首世界禁曲又能对我们有什么作用呢?这首曲子可以营造幻境,又或许能够捉住杀死林智宇的真凶也说不定呢?只一首曲子的时间,三石的本性就被反映得一清二楚,这也或许呢?”
此时,感觉到自己似乎恢复了许多,他确定了一个事情:“三石很有可能为了一千万的第一名奖金,想要杀死自己和陆夕,但是没有成功。这种办法不留丝毫痕迹,凶狠至极。”
他站起来,试探地蹦跳了一会儿,感觉近似全部恢复了,胖子见他又活蹦乱跳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就回房睡觉去了,可是陆夕仍然不放心,把他按回了沙发上,他就靠回了陆夕的香肩上,细细道出自己的猜想和弹奏曲子时候的感受,陆夕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实在听到他长出翅膀的那一段,口中蜜意浓浓地说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使,他听着也心中暧昧开心。
说道最后,他又皱了皱眉:“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明白,那天我们走进了‘八十七根手指’所造出的幻境里,却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出来了。”
“这可能……”陆夕歪着头凝视着他,笑容甜美,俏脸羞红,“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嗯,”他小心地握起陆夕的手,轻轻亲吻着,“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付出一切,并且一切都不能侵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