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心切,我拔了针头跳起来,当然为救我四叔,我的体格比四叔强壮,要不是因为有胡子,没有人会认为四叔比我大。
络腮胡说“咱们本乡本土的,你可不能向着外人,大家一个县城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细论起来说不定都是亲戚,帮着外地人可以没什么好处。”
门口一声大喝“都站住,干什么呢”。站岗的警察回来了。民工借机跑了。四叔按住我流血的伤口,两个打人的人跑出去,连声道歉“没事,没事,您别生气,马上就走”。在警察面前,简直什么都不是的。“我就出去一会,你看这事闹的,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你看你的手,我喊护士,护士,护士”,过来一个护士,“看你,也不怕针头折了,你这小孩,还挺威猛,两个人全给你吓跑了”,一面熟练地止血,一面嘴里不停。哎呀,这就是所谓的永远没有真相。是人家警察吓跑的好不好?就听我咋呼的响,功劳就全归我了。归我就归我,好事谁会向外推,也是给我脸上贴金的事。
换了个位置有扎一针,依着我,不要了,半袋液体扔了得了。四叔不干,非让输完。门口的警察说了:再不会发生这事了,请我们保密,不要被上级知道。四叔心肠软,答应了。警察说“我让那边的钟五哥看着点,他怎么不管?”我在病床上回答“他们是一伙的,还管?每天好烟好酒喂着,早不知姓什么了”。
刚才发生的事四叔叙述一遍,警察说“你走的时候注意,不要招惹那两个人,有事就报警,再不就打我电话,189****4367,再者那帮农民工不要再管了,见了好说话的,粘的你要死,他们的事你也管不了。”四叔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怕他们,我一个人闯荡几十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就是那帮农民工太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帮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拿了钱早跑了,连面都不会见。真的,一次一个打架的,我帮着要了赔偿,拿钱就跑了,我垫的医药费都没还。好几年了,其实我有他们信息,公安部门留底吗,不过懒得要了,他们挣钱不容易。”
我插话“真的就没法管吗?任他们胡作非为”。警察叹气,“这种小纠纷每天几百起,什么事没有,公安局是不是该关门了。就这社会,你长大了就懂了”。“就像那边那个案件,受伤者脑干出血,昏迷,虽然不会死,手术费十几万,谁出?对方也在医院躺着,就说头疼,脑袋查不出毛病,怎么办?警方都是出院后做伤残鉴定然后处理,就是说应该半年以后了。公安局垫付医药费吗?那是多大的代价,这帮民工有钱吗?工资还没要到,他们还不肯通知家属,怕落埋怨。就算给你下跪,又能够帮多少?现在人拿下跪不值钱了,要饭的跪路边一天要好几百,他们真会给你下跪,只要你帮忙。”
我也知道四叔心软“四叔,你真的帮不了什么,开发商的事,咱们管不起。您一个月挣多少工资,人家开发商有多少钱。刚才有什么三长两短,额,不对,就是受了伤,怎么当老师,对吧?我劝你少管”。
“错不了,现在我守着,打人的人不敢来,农民工也不敢来。农民工指定在外面等着给你下跪求你帮助他们,好容易找着一个肯帮忙的人。就此罢手,估计什么事没有,如果继续帮农民工,开发商说不定拿你开刀,打人的人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打伤了你,也不是不可能。非亲非故,这可不值”。“四叔,你现在就走,这两天不要回来,我也申请出院,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你要走,我送你,我这一身警服,辟邪,我把你送上公交车,这几天不用来了,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走吧,走吧,走。吧”。
四叔走了,被警察强行拉走了。我知道,四叔是个执拗的人,不会简简单单就这么改变心意。可是面对强权,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输液完毕,来起针的是白护士,我问,“白护士,怎么和黑社会和平共处哇?”白护士白了我一眼,“打败他们,打服他们,你看电影《古惑仔》了吗,那是真实的黑社会”。“香港警匪片都不可信,你也太弱智吧,护士,啊,不,姐,”“小孩子懂事吗?那影帝影后不都是演警匪片,周润发,刘德华,四大天王,当红小生,几千万影迷,几千万粉丝”。“再给我讲讲黑社会,”“讲那干什么,我给你讲讲歌星,讲讲追星族,讲讲韩剧,讲讲长腿欧巴”,“算了,我要去厕所了,白护士,您先去忙吧”。
从厕所出来,迎面碰上一个人,“崔叔,您怎么在这?”是四叔的同学的哥哥,也是个大老板,曾经帮过我们。“孩子,你怎么在这,病了吗?”我没敢说实话,“没事,有点感冒”。“你四叔在吗?”“他回家了”。“噢,我来看一个朋友,受了点伤”。
我指了指看门的警察,“您认识那屋的,打伤人的,听说是黑社会”。崔叔回答“一个朋友,大家交往时间长了,认识很久了,听说受伤来看看,说不定以后用得着人家。另外,我跟你四叔说了,不念书了,来我这里上班,早点挣钱,早减轻家里负担,书读多了没用,记住,来找我,”一伸手,塞进我衣服兜里两百元,“拿去买点营养品,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去我的公司上班”,拍拍我的肩,走了。
回到病房,警察说“我请示过了,你不能出院,检察院不让,你就住吧,又不是你拿钱”。
我主要担心四叔,他那执拗的性格会不会给我们的家庭带来麻烦。他就是八匹马拉不回的倔驴,记得读书时,家里没钱供,四叔自己一个人背包走了,自己勤工俭学。绝不理会奶奶的要死要活。毕业自己考教师资格,远离家乡,一直都是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