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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的影子,时常出现在火烧寮男人的梦中,尽管她自己不知道。也难怪,一朵芬香四溢的花儿日日在巷道上走过,谁不想化做采花的蝴蝶?
可他们尽管眼馋,却不敢动手。人人都知道,玉兰的妈妈黄莺是村长陈富首的老契,陈富首都要让黄莺三分,谁敢打玉兰的主意?那不是找死么?
玉兰十八岁,在黄莺执意坚持下,很快说了个婆家,是金瓜村的。男方别无长处,妙在同父同母所生“一枝落”九兄弟,且八位兄长已娶了妻,只剩下老九未成家。这样的家庭,谁敢欺侮?
玉兰哭哭啼啼地出嫁了,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黄莺舒心了几天,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又揪紧了,那些男人的目光,又盯上了小女儿玉花。不知不觉中,这个挂着鼻涕的小女孩也出落得花容月貌,人人都说她比姐姐玉兰还要漂亮。
有一次陈富首和黄莺正在欢乐中,陈富首忽然冒出一句:“莺儿,玉花越来越漂亮了,要让我弄一次,我死了都愿意。”
黄莺立即变脸:“你敢动玉花儿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
黄莺是气急了,眼里冒着绿光。
陈富首害怕她这种目光,立即自打嘴巴发誓:“我是说着玩的。我要是敢起坏心,天打雷劈。”
黄莺恨恨地说:“老娘没本事,让你玩了也就算了。要是谁敢打玉花儿的主意,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劲?以后你要敢开这种玩笑,别指望再碰我一指头。”
陈富道又作揖,又打躬,好说歹说才把黄莺的怒气压了下去。
玉花在母亲的翼护下,长到十五岁,还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火烧寮。她时常天真地问爸爸妈妈:“火烧寮的东面有些什么胜景?火烧寮的西面住着些什么人?火烧寮的南面听说是座城市,我的玩伴都去城里看过电影,你们带我去好吗?火烧寮的北面是大海,爸爸,你看到过海上的仙人岛么?”
黄莺听了玉花儿的向往,心如刀刮。可她哪有能力实现女儿的愿望?她知道,在火烧寮村里,女儿好歹是安全的。离开了火烧寮,谁敢担保不会出什么事?
千操心万操心,玉花还是离开了火烧寮,而且事先没有告诉父母。那天,陈自远如常去耕盐町,黄莺被陈富首叫到村部商量事情。几位同年女伴找到玉花,怂恿她到城里看电影。玉花犹豫着:“还是告诉爸爸妈妈一声吧!”
女伴们嘲笑她:“长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爸妈,将来出嫁了怎么办?要去,我们有自行车,可以带你一程。不去,拉倒,我们没时间和你磨矶。”
玉花还在犹豫:“可是,我没有钱。”
“电影票花不了几个钱,你把家里的鸡蛋拿十个,到城里卖了,差不多就够了。至于饭钱,大家凑一凑,还怕没有你吃的?”
玉花被说动了心,进屋里拿了十个鸡蛋,用草笠包了,跟着同伴出了门。
近午时分,黄莺从村部回到家中,不见了玉花儿,犹如睛天霹雳,当下顾不上做饭,跑到左邻右舍去问,都说没见。她跑到盐町,把陈自远喊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公,玉花儿不见了。”
陈自远吓了一跳,丢了锄头,和黄莺分头去找。
黄昏时分,玉花和女伴们有说有笑,骑着自行车沿村道回家。黄莺和陈自远沿着村边池塘、排水沟、小山坡一边“玉花儿、玉花儿”喊着,一边仔细寻找。蓦然见了玉花儿,如获至宝,黄莺扑了上去,顾不得面子,搂着玉花儿放声大哭,想打她又下了手,看上去像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玉花儿。
玉花吓傻了,流着泪求爸爸妈妈原谅。黄莺又哭又笑,问明玉花儿只不过在城里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碗河粉,并没有做其它的事,她放心下来,给父女俩做了一顿好吃的,然后详细问玉花儿在城里看到了什么。临睡时,黄莺和玉花儿拉勾,“只要你乖乖听话,过几天妈妈带你到姐姐姐夫家做客。”
玉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