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邓薇薇的父母属于老实巴交的农民,那种老实是从骨髓里面透出来的。在南溪十八村,师公道每天都能看到这样老实巴交的脸,他们在命运的重压下默默忍受,常常是一声都不吭。此时,两位老人正坐在警察局法医室太平间的玻璃幕墙外面,直愣愣地看着太平间里装着女儿的冰柜。陪着他们的是市报记者高霖。
自从邓薇薇命案发生后,市报社出钱将两位老人接到市里,高霖全程跟踪,写出了一篇又一篇感动市民的报道。
邓妈妈见郭法天和师公道走进来,颠颠巍巍地立起身,伸出长满老茧的双手握住师公道的手,哑声道:“请你们一定要破案。”一言未了,眼泪扑籁籁直往下掉。师公道通过双手接通了邓妈妈的脑部,读出了邓妈妈的无限悲痛,他也跟着红了眼。
邓爸爸则握住郭法天的手,问他:“郭探长,有什么线索吗?”
郭法天晃了晃邓爸爸的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破案的。”
征得两位老人的同意,师公道走进太平间,拉出邓薇薇的尸柜,掀起尸布。邓薇薇天生丽质,尽管已经死去多时,但看上去女性的妩媚还在。师公道握住她的手,这双手暴露了她的出身,从背面看,它晶莹剔透,但掌心却布满厚茧,显见这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可惜的是,这双手连同她的主人,此时像一堆没有插上电的电线,一丝感应都没有。
师公道叹了一口气。
高霖冲上前抓住师公道的手,不依不饶地质问:“你们警察怎么神神道道的,到底想干什么?”
师公道被他一抓,立即看到高霖的日常生活图景。这家伙是在农村长大的苦孩子,上学后很刻苦,后来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报社,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不过,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他也沾染了不少坏习惯,好在农民的纯朴天性尚未消失殆尽,他始终良心未泯。
师公道把高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昨天你领到报社的补贴,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二元。你把三百五十二元另放在你的皮袋,把一千元上交你老婆。昨天晚上,你在安泰酒店叫了一条三陪女,花了两百元……”
高霖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嗫嚅着道:“你是人是鬼?”
师公道严肃地说:“我当然是人。不过我比一般人多了一付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高霖呆住了:“我该怎么办?”
师公道一笑:“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大错,顶多是生活不检点。以后多做好事,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我该怎么做好事?”
“多写一些符合事实的报道便行了。”
他又压低了声音:“如果可以的话,你把两位老人劝回酒店。天天面对女儿的尸体,难受呀!”
“我一定照办。改天我请你喝酒,请你为我指点迷津。这是我的名片。”
“我没有印名片。这样吧,我打你的手机,你就有我的手机号码了。”
“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