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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朴白，老家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一个人口不满千人的小山村。咱村里的青年人都出门打工了，只有老人、孩子在家里留守，还有一些女人。我本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可人人都出来了，而且混个三、四年回去以后，总能建一幢半幢新楼，所以我也
收拾收拾，告别了爹妈，搭上客车跑出来了。”
“出来之前，你有没有事先联系好工作？”
“没有。听说南方遍地黄金，只要是个人，多少都能捡点回去。你想想，我也是个人呀！不缺胳膊不缺腿。果然，我刚下了车，就有人上来问我要不要工作？我一听他的话音，碰到老乡了，赶紧说要。老乡笑了，和我叙了叙籍贯，我们是同一个县的。他说你运气好，碰到我了，什么工作任你挑，说吧！你会做些什么？我摇摇头，我就种过田，没干过别的。老乡说，那只能在工地干小工，或者在饭店干杂活。我想了想，还是在饭店干杂活吧！肯定油水多。老乡拍了胸脯，好，就干饭店，身份证给我。我给了身份证。他又说，先交两百元订金。我一听头大了，我出门的时候，家里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卖掉了一只小山羊，才给我凑了三百元，除了车钱，剩下不多了。老乡见我不说话，解释说，这是保证金，连同身份证都放在老板那儿，要不，你干一天不干了怎么办？人家老板抓瞎呀？再说，人家老板还要拿这个给你办暂住证，在派出所落个临时户口，是不是？我一听也在理，咬咬牙躲进厕所里，从帖肉内衣掏出二百元，给了老乡。老乡拿了钱，带我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家饭店门前，让我站在门口等着，他自己跑了进去。饭店里一阵阵的肉声飘过来，我的肚子是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我想马上就在饭店干上了，以后天天都能吃肉，多美的事。
“我左等右等，老乡就是不出来。客人慢慢稀少了，饭时早过了。我太饿了，一下子推开了饭店门，一个女人张眼看了我一下，问，吃饭？我陪笑说我找人。找谁？找老乡，他介绍我在你们饭店里打工。出去出去，我们不需要杂工。你们不能这样，我可交了二百元保证金。谁拿了你的保证金？一个男人奔过来，抓住了我的胸口。我说不出话来，是呀！是老乡拿来了我的保证金，和眼前这个男人什么屁相干？还是那个女的好，让那男人松手，问明了情况，她叹了一口气：你被骗了。现在骗子那么多，你怎么不注意？
“我想了想，果然是这么回事。只好退出店里。站在路边，我还一直张望，巴望出现奇迹，那老乡也许能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握着我的手说让我久等。这时有一辆小车开过来，一直鸣喇叭，我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车陷入我面前的污水坑，溅起的污水全都扑在我的身上。小车上跳下一位年轻人，骂我长没长眼睛？我向他道歉，还帮他推车。小车出了污水坑以后，年轻人摇下车窗，把我喊过去，给了我一张名片，说，看你这人挺实在的，有啥事打我电话。
“我拿过名片，激动得发抖。在老家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听过我们县首富的传奇故事。我们县首富原本也是打工仔，在深圳一个建筑工地干活，碰巧一辆小车在工地旁边被污水坑陷住了，越抖擞越在原地盘旋，车上跳下来一对中年男女，请路人帮忙，可是没人理他们。我们县首富看到了，拿着铁铲走近去，二话不说铲掉了小车前的障碍，又喊人帮他们推了一把，让小车摆脱了困境。那对中年男女很感激，给了我们县首富一张名片，让他有事打他们电话。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县首富心血来潮，试着给那对听中年男女打电话，当那对中年男女问明我们县首富的身份，当即问我们县首富，愿不愿承包高速公路？我们县首富高兴得要命，这不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吗？我们县首富就这样发财了。那对神秘的中年男女，据说是邓小平的女儿女婿……
“想到这里，我顾不住肚子的抗议，找到一个电话亭，拨了年轻人的手机。手机很快就通了，接电话的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刚刚帮你推车的。他的声音立即变得柔和了，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想找个工作。他说没问题，到我的工地干，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我说我离原地不远。他说我你站着别动。过了不久，那年轻人果然来了，他向我招招手，让我上车。我平生第一次坐上了小车，小车里香香的，座位冷不防把我埋掉了一半，娘哎，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软的位子。
“年轻人把我送到一家工厂门口，下车去，和一位男子说了些话，那男子给了他几张钞票。年轻人让我下车，跟着那男人走。那男人让我上了一辆人货车，车上还有三五个和我一样的打工仔，大家沟通了一下，都很高兴，以为一份工作到手了，都说要好好干，干出点人样来。没想到人货车一直把我们送到这里，下车后，一群猛汉冲上来，把我们一顿好打，直到打昏了才罢手。我醒来以后，龙哥手执鞭子出现了，给我们交代了纪律：不准出山，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如果听话的话，包吃包住，一年到头还能拿些工钱……”
5
“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的。”
“你们丢掉的身体哪儿去了？”
“埋在对面那条山沟里。”
“我明白了。过几天我来替你们收尸。”
众小鬼垂泪了，跪在师公道面前：“我们都想回故乡。请法师成全。”
“请众位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师公道和郭法天悄悄回到营地，李秀雯和招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李秀雯抱怨：“小的玩得忘记了时间，老的怎么也没一点集体观念？”
郭法天问题：“两个小的也没回来？”
“是呀！你们去找找看，我们已经寻了一圈。”
郭法天和师公道都急了，分头去找。
师公道拐过一片阔叶林，眼前出现了清澈的涧水，逶迤流入芦苇丛中，几棵尖叶林压住涧水，景致十分清幽。师公道撩起裤管，淌过涧水，一块小小的沙滩悄然躺在山水之间。师公道似受了诱惑，踩着洁白的沙子一步一步走下去。这时候，奇迹出现了，沙滩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山洞。素秋和彬彬会不会跑进山洞里去了？
山洞一人多高，洞下有流水。师公道迈入山洞，喊了一声：“彬彬，素秋。”
洞里有回声，可师公道闹不清是自己的回声，还是另有回声。再走了几步，洞里竟出现了亮光，看来洞顶有采光点。约再走百米，洞内出现了拐点，师公道犹豫了一下，继续前进。走不多远，师公道受了一惊，岩壁仿如电影宽荧幕，正在上演一出清宫戏。宽荧幕前，站着两位小观众，除了彬彬郭素秋还有谁？
彬彬见父亲来了，上前拉着师公道，兴奋地说：“看电影了。这里有电影。”
郭素秋也跑过来，笑着说：“叔叔，真是奇迹，山洞里怎么会有电影看呢？”
师公道一手拉着素秋，一手拉着彬彬，三个人立着看“电影”。其实“电影”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宫妆打扮的少女手拿一个锦盒，用一把灰匙样的器具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锦盒埋进去。过了一会，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寻寻觅觅而来，在埋锦盒的地方挖开了，取走了锦盒。翻来覆去，像霓虹灯般周而复始。
师公道笑道：“这么简单的电影，你们看了一遍又一遍？”
彬彬说：“素秋姐姐觉得那个女人很漂亮，想多看几次。”
素秋点点头：“她的旗袍很好看。”
听两个小孩这么一说，师公道真的觉得那个少女长得分外好看，那种高贵的气质，是无法模仿得来的。
“哇！真的是越看越漂亮，如果人间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谁有福气娶了她？”
“一定是那个书生。”彬彬颇为肯定。
“一定不是那书生，那书生虽然长得也好看，可是还配不上那女人。”
师公道笑言：“大人们都等急了，快回去吧！以后再来看。”
两个小孩说好的，和师公道一齐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