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们警察抓坏人从来都是拖拖拉拉,为什么抓起好人来这么雷厉风行?”
“你是好人吗?你雇凶杀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嗤!当年唐骏骗走了三十万瓶透瓶香,我到警察局报案。警察说这是经济案件,现在刑事案件那么多,经费那么少,破案率上不去,哪有能力办经济案件?除非酒厂愿意出办案经费。没有办法,我只好拿出酒厂最后一点资金,交到了警察局。一开始,警察局好像有点办事的样子,到了酒厂拍了些照片,又把唐骏和我们厂签订的合同拿走了。此后一段时间杳无音讯。我到警察局追问,他们就敷衍我。到后来看看敷衍不下去了,就拍了桌子,骂我是头蠢猪,堂堂一个酒厂厂长,怎么让一个骗子骗了?有本事自己把骗子抓回来,免得害了属下的职工。”
范乐马胸口强烈起伏,脸色发青,大概他这辈子听到最难听的话,就是那年那月那日在警察局里警察对他说的话。刚好,当天,他免职的文件下发了,一时间,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他都已经把一瓶安定打开了,可忽然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去找唐骏报仇?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让唐骏得到报应!他丢掉安定,取出当厂长几年的全部积蓄,悄悄地南下。
工夫不负有心人,范乐马吃了很多苦,站过码头,打过零工,终于让他找到了唐骏。唐骏骗取了第一桶金之后,办起了公司,出入保镖随身,哪能轻易近身?范乐马忍着气,打电话回老家警察局报案,接电话的刚好是骂他蠢猪的那位警察。
“我不是蠢猪,我找到了骗子。”
那位警察沉默了一会儿,骂道:“猪到了南方还是猪。你不知道南方的案子归南方的警察管吗?蠢猪。”
电话叭地挂了。范乐马气得将手上的话筒砸了,一个女人在公共电话亭外看着他,好像看一名疯子。范乐马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连连后退。
过了几天,范乐马一身西装革履,内口袋藏了一瓶硫酸,混进了唐骏的办公室。
唐骏的嘴圆了,像见到了鬼。
“把货款还给我。”
“将他拿下。”唐骏一声令下,范乐马被两名保镖扭住手臂,推出了公司。
“唐骏,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范乐马声嘶力竭。
唐骏叫住了保镖,从口袋时取出一叠钱,塞进范乐马的内衣口袋,摸了摸范乐马的脸颊,笑一笑说:“以后莫要找我。去吧!”保镖一直把他送到市中心,才把他放了。自始至终,他的硫酸瓶连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找到燕小山?”
“那天,唐骏的保镖把我放掉之后,我大喊大叫,我冤呀!没人替我申冤。这是什么世道呀!我像疯子一样在街上奔跑……忽然有人问我:你喊什么冤?我一回头,一条大汉站在一棵木棉树下面,燕颔虎须,蛇目狼吻,左眉上有一颗黑痣,十分凶恶。也许是福至心灵,我一下子跪在他面前,哭诉我的冤屈。
“他听我说完,微微一笑:你先去找一家旅馆住下,不出三天,包你听到好消息。说完扬长而去。
“到了这份上,我虽然将信将疑,还是听他的,用唐骏给我的钱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我就在电视上看到唐骏毙命的消息。我知道我遇上了奇人,十分欢喜。只是我十年寻仇,一旦得报,全身心都松驰下来,竟然病了。要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早就走了。
“也幸得这一病,我又见了恩公一面。他居然到旅馆找我,给了我一叠钱,说是从唐骏身上拿的。我想把钱全都给恩公,他笑着拿了我一百元,匆匆走了。”
12
“这个燕小山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何时才能将他缉拿归案?”郭法天一筹莫展。
“算了,依我看,我们还是放弃抓燕小山的念头吧!这个人虽然杀人如麻,但不失侠气,这世上该死而不死的人还少吗?再说我们想抓也抓不到。让他去吧!”
“师公道,你这话可说不过去。别人不说,难道颜方国该死?”
“你肯定颜方国之死别无内情吗?你还记不记得颜方国自己交代,出事那天,仇惠为他安排了几条三陪女。如果不是出事了,他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难道说,就让燕小山以及关于他的秘密永远是个传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燕小山是个坏人,终有落网的一天。”
“行呀!你小子的修为又长进了。”
13
李秀雯告诉郭法天,耿茹瓶和范慰旷日持久的离婚战终于告一段落。两人在约定时间走进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当离婚证到手后,耿茹瓶伸手抽了范慰一巴掌,又一巴掌,再一巴掌,总共抽了范慰三巴掌,范慰始终保持着微笑,尽管他脸上指痕条然,但不闪不避。
李秀雯伤感地说,耿茹瓶的大儿子在境外打电话回家,安慰妈妈说,让他去吧!我永远不会承认他的。家中的一对儿女也抱着妈妈,希望妈妈活得好好地给他看,不要让他看扁了。
郭法天摸摸她的鼻子:“你现在知道我对你好了吧!”
“你要是变了心,我也让素秋不承认你。”
“别替人垂泪了。洗一洗睡吧!”
过了几天,李秀雯说起单位的新闻,笑逐颜开:耿茹瓶和财务科长的磁场消失了。今天早上,耿茹瓶如常走进李秀雯的办公室,说财务科长请她去游泳,她拒绝了,她正告财务科长:“你别癞蛤蚂想吃天鹅肉。我要死,也要吊死在大树下。要不,就是比老范官大的,要不,就是比老范有钱的,再不济,也要找一个小年轻。”李秀雯暗想:要糟!果然,自那天以后,财务科长和耿茹瓶仿佛一对仇人,财务科长动不动就拍桌子,指着耿茹瓶的鼻子大骂。要说,这耿茹瓶的业务水平真不怎么样,纰露天天有,可难为财务科长什么话都骂得出口,骂得旁人听起来都牙酸。
又过几天,李秀雯一进家门就摇头:“这个耿茹瓶,还真以为自己天香国色。你知道她怎么说?她拜托我替她物色一个老公,要不官职得比范慰大,要不就是亿万富翁,再不济,找一个大学毕业生,身高不低于一米八零,要英俊潇洒。我挖苦她:市政府有位处长,刚刚死了老婆,你要不要?她一听来劲了,连连点头说好呀!转眼一想,她问我处长和局长是不是一般大。我说是的。她就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一定要比老范大的才能考虑。你说她疯不疯?”
再过了一段时间,李秀雯回到家里还憋不住笑,郭法天问她笑什么,她摸着肚子笑了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开了:“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滑稽的事。耿茹瓶真的找了一个大学毕业生,还带到单位来。那大学生今年才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五,像一头熊那么壮,耿茹瓶吊着他的手臂,像猴子攀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个大学生,怎么会看上一位中年妇女?他该不是有恋母情结吧?”
“哪里?那大学生毕业好几年了,还没有找到工作,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所以才……”
“父母拼命地供儿女读大学,读完大学出来又怎么样呢?”
“谁说不是呀!”
大约在冬季,李秀雯回到家里,神神秘秘地告诉郭法天:“原来那大学生是只‘鸭子’。”
“什么鸭子?”
“亏你还是个警察,连‘鸭子’都不懂。就是男妓呀!”
“有这回事?”
“是呀!有人看见耿茹瓶在酒巴里哀求那‘鸭子’,求他别干了,和她好好过日子。今天,耿茹瓶来我的办公室,亲口承认那大学生是‘鸭子’,她说她好像真地爱上那大学生了,没有大学生她活不下去。说完还呜呜地哭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耿茹瓶的故事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