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坠,疏星朗耀,时光已近天亮。七星门众人经过一夜的搜捕,毫无所获。散落在附近山丘搜寻的其余弟子也已汇聚拢来十之七八,人数增至三十余人。只因绝情散人和梅倚栏只收女弟子,所以山林中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虽然有道有俗,竟然全是女子。
梅倚栏悄然玉立在一块大山石上,就着晞微微的星光,环视着四下月落后显得更加暗沉的山峦林莽,弟子们正在林间崖际奔走,仔细搜寻。她早已将背上的长剑拿在手中,但是,手中的长剑纹丝未动。
梅倚栏飞身落到站在石下、眼望远处的绝情散人身旁,低声说道:“师姐,只怕那妖人早已没在禁制范围内,文曲剑一点动静也没有。”
绝情散人何尝不知?她背上的廉贞剑也一直静默无声。要知道她二人之剑不比别物,原跟那青莹玉中封印之物很有些干系,她们昨夜之所以能发现老林中的血幡祭坛,便是在廉贞、文曲二剑的感知下寻到,所以若是青莹玉此刻尚在附近百里之内的话,二剑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绝情散人眉头紧锁,正要答话,一个女弟子突然叫道:“师父、师叔,快看!”众人随着她手指方向往天空上一瞧,一蓬金黄火星,在东南方向激射直上,火星尾部带着一股浓浓的黄烟,袅荡空中,经久不散。
梅倚栏声音微变:“不好!是禄存剑宗的求救信号!”七星门下七个剑宗,为了识别方便,各剑宗的服饰、用品等物,根据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略加区分。就像绝情散人的廉贞剑宗弟子都着绿衣,梅倚栏所领导的文曲剑宗一干弟子都穿青色衣服一样。而黄色正是风入松的禄存剑宗所用色彩。
绝情散人向来不多话,大袖一挥,众人立刻祭起飞剑,径往东南方向飞去。好在两下相隔不远,顷刻间已到信号发射处。众人收起剑光,落入脚下丛林。
林中一人听到动静,立刻抢身飞出,只见他貌相文雅、姿态谦和,却是个十八九岁的黄衣男子。他脸上身上均有伤痕,血迹斑斑,显然刚刚才经过了一场恶斗。
那黄衣少年手拿一根淡绿色玉笛,本横祭在胸前,作备战式,一见七星众女,紧张的脸色顿缓,如绝境逢生,喜叫道:“绝情师叔!梅师叔!”急忙迎了上来。
梅倚栏道:“牧笛,是你!出了什么事?”原来那男子正是风入松的弟子牧笛。牧笛急得声音都哑了:“素女师妹被妖物掳走了!”众人闻言尽皆失色。
梅倚栏急道:“往哪里去了?”牧笛朝东首一指:“我正要追去,你们就到了,我还以为是那妖物回转!”他一语未完,绝情散人和梅倚栏已经人剑合一,直往东向破空疾去。七星门下女弟子虽然不少,素女却是风入松的独生女儿,若有甚么事,他师姐妹二人如何向师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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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御剑疾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上天下地四处寻视。牧笛身上伤处虽多,好在都只及皮肉,并不碍事,驾着玉笛紧跟在绝情二人身后。
梅倚栏询问起当时情景,牧笛道:“那妖物罩在一团暗黄烟雾中,所以弟子并没看清他的面目。他悄无声息潜到我二人身际,突然便把师妹裹了进去。我祭起玉笛,急攻数次,玉笛都近他周身不得,我自己反倒被烟雾中射出的紫光刺到不少。敌强我弱,我又怕时间久了,师妹有个什么闪失,见情势危急,急忙一边攻敌,一边发射金星弹求救。”
“那妖物一见我发弹,忽然从烟雾里抛出一个人来,我只当是师妹,连忙伸手接住,却不料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尼姑,面色惨白,已然死了。那小尼姑的口眼耳鼻里隐隐射出银色光芒,我只呆得一呆,整个尸身已被一团强光迸炸开来。待我勉强睁开眼睛,双手空空,小尼姑飞灰湮灭,已然光解。那妖物也乘机裹着师妹去得远了。”
梅倚栏看向绝情散人,说道:“那小尼姑定然就是山闲师太口中的徒儿玄月,妖物便是冒充风师兄的道人。青莹玉中魔王属阴,据说须用女子血血祭,玄月血尽而死,所以那妖道劫走素女替代。”绝情散人点了点头。两人更是心急如焚。
便在这时,牧笛突然“咦”了一声,紧接着欣喜若狂,指着脚下一处山峰叫道:“是师妹的‘百合夜萤火’!”众人随着他手指方向往下瞧去,果然看见一座山峰峰顶,缓缓升起来一朵淡黄火光,似一朵欲开未开的百合花模样,随着山风微微袅绕飘荡。颜色虽然淡淡的并不明亮,但暗山夜色之中却是甚为分明。
梅倚栏回头向弟子们叮嘱道:“小心妖人埋伏!”旋即与绝情散人急驾剑光,刺云而下,直插入峰巅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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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破旧寺庙掩映林间。庙墙大半已然坍塌,仅剩三面断壁残垣支撑着房梁。门窗也早已不知去向。山门前杂草野花夺砖而出,落叶败枝,狼藉一地。一个身着淡黄衫子的少女静悄悄站在山门外的一株衰柳下,仰望着星空中含苞欲放的百合花火,微微出神。她背上斜负着一张碧莹莹的七弦瑶琴,琴尾坠下来一绺冰丝流苏,正随着山风轻轻摆动。
那少女站不一会,便见到空中数十道青绿剑光破空疾来,如前年夏夜在昆仑山玉珠峰顶看到的流星雨一般,煞是好看。她迎上前去。
梅倚栏惊喜交集,又满腹疑惑,叫道:“素女,你没事么?”落下地来。那少女还未及答话,眼前人影一晃,绝情散人已然站在身前,急声问道:“那妖道呢?”
这少女正是七星门禄存剑宗宗主风入松的独生女儿素女。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声音低低的,甚是清柔。绝情散人和梅倚栏不禁面面相觑。
梅倚栏奇道:“那妖道他……放你走了?”这种情形真是连自己也不相信,不免语气迟疑。素女摇头道:“不是,是一个……一位前辈救了我。”说着脸上不由微微一红。
绝情观其神色,不禁触动心病,生起疑来,问道:“是个年轻男子么?”素女闻言知意,玉颊更添绯红,急道:“不是……是……是个小孩子……也不是,是个老爷爷……”一时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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