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道:“上古经历了三次大战,第一次是五千年前,炎黄二帝的阪泉大战,奠定了‘北仙南龙’的天下格局,想来你是听说过的。其时还没有我血族。直到炎帝带领龙族退居南海几百年后,其部将蚩尤心怀愤恨,终于卷土重来,邀战黄帝,这就是第二次的逐鹿大战。此战虽然仍以黄帝胜利而告终,但黄帝之女九天玄女却在此战中中了蚩尤的邪咒,变身女魃,坠入下界。”他的声音忽转低沉:“我血族就此而始。因为蚩尤的邪术,我族族人世世代代,须以吸血为生,不然身僵体硬,翌日即亡。呵呵,那可就真成了你们口中的僵尸了。”他自嘲而哂,素女闻其语声黯然含恚,不敢出声相答。
男子冷笑两声,继续说道:“我族在女魃的带领下,日益昌盛,而下界原有的妖、兽等族亦纷纷归附,势大权盛,一时无比。只因我族人须食鲜血为生,妖兽等族亦好茹毛饮血,终不容于天地正道。没多久黄帝便诏令众仙神斩妖除魔,仙魔两道于昆仑山揭开第三次大战的序幕。”
“两族在昆仑山顶斗法七七四十九天,胜负难分,双方皆伤亡惨重。直至灵宝天尊、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三道到来,终用北斗七星阵困住我族王女魃,封印于青莹玉中,镇压于昆仑山不冻泉下,方结束这场浩天大劫。北斗七星从此化作贪狼、巨门、禄存、廉贞、文曲、武曲、破军七剑,矗立在不冻泉底,镇守青莹玉。你七星门的开派师祖本是北斗七星之仆,此战后便在昆仑山上安营扎寨,守护其主,并用“七星”二字作为门派之名,却是为了纪念主人之故,我没说错罢?”
素女听他对本门来历一一道来,居然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好生惊异不置。
那男子冷哼一声,横眉道:“若论血统,我血族才真正是轩辕黄帝的后裔,是正宗的炎黄子孙!你七星门不过是一介家奴罢了!便是与你七星门齐名天下的什么太乙教、苍林寺,什么青阳门、天蚕门之流,有哪一个身上是流着真正的轩辕血的?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仗着学了几天法术,便以正统自居,却叫我们是邪门歪道,真正叫人笑掉大牙!”
素女默然。七星门始建于昆仑山大战,开派师祖确实是七位上星的仆人,并无什么好辩驳的。至于其他仙族门派,据她所知,虽是来源于上古仙神,世世代代下来,到了如今,如男子所说,门中剑仙皆是凡人。
其实仙门一族以正道自居,论的是“侠义”二字,而非血统,素女虽觉男子的话未免偏颇,很有几分不对,拙于言辞,一时答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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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男子对上古大战及本门来历说得头头是道,对血族魔王的身份已很有几分信了,只是心中仍有个疑团不解,问道:“既然女魃出于仙统,是九天玄女中邪所化,我怎么从没听爹爹他们说起过,师公生前也从没言及?难道大家都不知么?”
男子道:“怎么不知?只是你七星门心中有鬼,三缄其口罢了!”素女奇道:“那为什么?”男子不答她话,问道:“你七星门七个剑宗,各有一柄同名宝剑,只你禄存剑宗没有,是也不是?”
素女点头道:“是。爹爹师兄妹中,只有爹爹没剑,护身的法器就是那柄‘追风赶月展’。我一直都很奇怪,在很小的时候就问过爹爹,爹爹说禄存剑丢失多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想到亡父,心中悲痛,不由鼻子一酸,泪珠莹然。
黑衣男子不屑道:“仙门一族老说什么胸襟坦荡,磊落光明,可惜事情临到自己头上,还不是鬼鬼祟祟,道貌岸然?哼,什么丢失多年,你爹爹不过是在骗你罢啦!”素女气得全身发颤,再也听不下去,抢口叫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男子微微一愣,随即领悟,连忙道:“对不住,我也不是说你爹爹。”
他见素女怒色不改,又低声赔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该说你爹爹不好,也再不说你七星门了,好不好?”素女侧头不答。男子又赔笑半响,素女只是不理。
男子笑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只喜欢听打架斗法的故事,却不爱听谈情说爱的故事。”素女被他低声下气软语相求一阵,早就气消,闻言更是心中一奇,一句“什么谈情说爱?”正要出口,一转头瞥见男子一脸捉狭之色,分明使计,不由恼羞成怒,背过身子,就要祭琴而去。
黑衣男子手一伸,却把素女一只柔荑握住。素女羞急交集,只往后缩。男子反一用力,把她拉过来搂在怀中,低声道:“妹子,是我不好,咱们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不好?”
素女被他柔声细语这么一问,一双星眼深情摄定,别说在男子怀里挣脱不得,便是自由之身,又哪里还挪得动脚步?闻得他身上袭来的阵阵男子汉气息,登时心头一阵慌乱迷糊,一时间,天地万物皆已不在,只剩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将之声。
半响,素女含羞带赧从男子怀里轻轻挣脱出来,男子拿着她一只玉手,却不肯放。两人就在洞口坐下身来。他二人本来因为身份有别,正邪对立,刚才言语中已大有罅隙,各怀忿怒,经此一役,不但嫌隙尽释,关系反倒更进了一步。
素女坐在男子身边,伸手把一缕秀发掠到耳后,细声问道:“禄存剑哪里去了?那个谈情……什么的故事,后来怎样?”男子却不答话,凑到她耳边一嗅,低声道:“好香!”素女一躲,哪里躲得开?被男子又拉入怀中。
黑衣男子软玉在怀,香泽微闻,呢喃道:“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谈情说爱么?”素女靠在他肩上,心中也是一片柔情蜜意。头上明月在天,脚下松涛吟风,美景虽然当前,两人都是天上人间,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阵,素女又问起禄存剑的故事,黑衣男子在她秀发上轻轻一吻,这才放开她的身子。他转身拿过放在地上的降龙符,念咒开启,登时碧光四射,合洞莹莹。青莹玉缓缓从符中升起,横悬在他胸前。
只见男子放下降龙符,右手食指在左手中指上一点,中指上立时鲜血冒出。男子左手掌心向下,横在玉上,右手斜伸,食中二指指着洞外冰月,道了声:“摄生!天一!阴阳!十二邪!”随着他手指上一滴鲜血滴下,青莹玉登时“嗡”地一声,大放红光,灼灼欲燃。
素女不禁暗暗着急:“怎么?他现在就要祭玉了么?若是他再问我要太上九要口诀,怎生是好?”
不料男子一言不发,双眼盯着青莹玉,神情甚是肃穆。但见他手指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玉上,青莹玉所发红光愈强,须臾之后,素女只好侧头相避。待眼前光华渐微,再回过头来,忍不住一声低呼,惊讶得说不出话。
但见一个美貌女子,通体黑衣,悬立在洞外半空中,离两人不过半丈远近。她紧闭双目,双臂张开,似百臣在脚下朝拜,很有一股王者的气度。只是脸色太过惨白,又配着一张烈焰红唇,湿漉漉的,如刚刚才饱饮鲜血,美丽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素女见过九天玄女的各种画像,一眼就认出她来。但画像中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周身仙气蒸腾,祥光万丈,与眼前所见哪有半点相同?想来是中了邪咒所致,此时已是血族女魃,而非仙族的玄女了。
素女见九天玄女始终妙目不睁,似自沉睡。周身隐有赤光旋转,围成一团暗红圆光,将其罩在当中。她定睛一看,看出红光是由一片连绵不绝、弯弯曲曲的文字组成,知道是青莹玉上所书的朱血符字。料到玄女虽被族人之血感应,幻想生出,本相仍封玉中,被符咒所羁。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黑衣男子指着圆光,道:“你看,认得那里什么么?”他说话的功夫,圆光中又缓缓升起几件物事,凌空竖悬,把九天玄女围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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