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见她神色有异,只道素女以为自己要用她血祭青莹玉,不由得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我血族的上古血王岂是凡人之血所能祭出的,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站起身来,眼望着洞外夜色,缓缓道:“我劫你下山,一来需要你七星门的‘太上九要口诀’,助我破开青莹玉上的朱血封印,祭出玉中血王,重振我族,此是为公。二来若此番不带你离开七星门,今后你我仙魔对峙,势不两立,再想见你一面只怕甚难,像现在这般抚琴交心,更是无从谈起了。”他转头凝望素女:“这却是在下的一点私心。当然,你若不肯告知秘诀,抑或是想回昆仑山去,再不见我,在下也不会强迫姑娘。”也不见他抬手,“嗤、嗤”两声微响,已然凌空解了素女腰间的穴道。
素女怔怔站起身来,心中兀自在想:“那妖道既然是我七星门的人,冒充爹爹抢走青莹玉后,却又为何回山杀害爹爹?是了,是了,他要旁人都以为青莹玉是在爹爹手中,坐实爹爹盗玉的罪名,那就再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又忖:“妖道在区吴山被那亦老亦幼的怪人前辈击走之后,回转昆仑,想来正好撞见有人偷袭巨门剑宗,索性跑到玉珠峰,杀害爹爹,这样日后就算追查起来,戚师伯、时师伯他们也只会认为爹爹是死于昨晚的夜袭,青莹玉也随之落入夜袭人之手,只会在外追查,哪里会想到其实就在我七星门中?”
她瞧一眼男子,心道:“如若不是他感应到其族血魔的灵气,追踪至玉珠峰头,青莹玉此刻定然藏在我昆仑山某处。”满腔悲愤中不由升起一丝欣慰,只觉幸亏了眼前的他,那妖道打好的如意算盘才落了个空。
黑衣男子见素女站在洞口,一会儿看看降龙符,一会儿又看看自己,只是沉吟不动,只当她想讨回门中失宝。他瞧着素女俏生生的身影,淡黄衫子在夜风中轻轻飘扬,心道:“她若是向我开口,便是天上的星辰,我也愿意去摘了给她。但我大事未成,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将平生志愿都抛诸脑后?”
他年过三旬,早已不是什么初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纵横天下,遍览春色,什么女子没有见过?但他一生都在权术阴谋中打滚,所遇之人不是诡计多端,就是对他有所图谋,只有素女,就这么淡淡然一站,“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仿佛世间万物都不索于怀,叫他看了,心中只有安定,只有安定。虽然昨日梅林只是匆匆一遇,但他便再也无法将这个黄衣少女的身影从心头除去,实是情已所钟。不过夫英雄者,胸怀大志,遇到儿女之情与胸中抱负有所冲突,难免舍小而取大。
他微一掂量,索性开口说道:“我封禁地底多年,终于冲破禁制,重归人世,好不容易寻到青莹玉,一有了破禁秘诀,就要祭出血王,重振我族。”他拿起降龙符,道:“你若开口向我要这玉石,我自然给你。但你只要一拿回昆仑山,我定然转眼即至,与你七星门兵戎相见,是在所难免的了。”语气强硬,却并无一丝一毫恐吓之意,平铺直述,缓缓道来,隐隐带着一分无奈,一分忧愁,显然不想见到口中所述的情景。
若是在早前一刻,男子讲出此番话,素女可能微一拜谢,拿过降龙符就走。但她此时既然推测出杀父仇人就是本门中人,又怎敢将青莹玉带回昆仑山去?再说能独自一人杀害其父的,七星门中除了几位宗主,她一时还真想不到旁人,霎时只觉全身如堕冰窖,惊惧难言。眼前男子虽是血族的妖邪,在她心里,可比那个杀害爹爹的“师伯”或是“师叔”要可亲可近得多了。
她心中又悲又苦、又愤又恨,呆了半响,摇了摇头,凄然道:“世人皆传,得青莹玉者得天下。若与玉中血魔签订血契,摄取了它的力量,九州四海再无对手。我又不要做什么天下第一,要这劳什子又有什么用处?”
男子道:“得青莹玉者得天下,得青莹玉者得天下。”念了两遍,心中大悦,豪情纵生。他本来脸色苍白胜雪,除了冷傲,少有其它表情,这时却不禁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素女见他抚着手中的降龙符,一脸的踌躇满志,心中却想:“若不是为了这块石头,爹爹好端端的在玉珠峰习道修仙,又怎会遭此横祸?”只觉说不出的厌恶痛恨,转过了头不去瞧它。
想着世人你争我夺,为了什么个天下第一,什么个权势威名,杀人越货,竟能坏事做尽。若这男子召唤出血魔,血族复兴,人世间又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其荼毒了。她是降妖道名门子弟,心中正邪之念甚甚,思虑及此,秀眉一扬,冰冷冷的道:“太上九要口诀是本派不外传之秘诀,恕我不能奉告!”
男子听她语气冷然绝然,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淡淡的道:“贵派门徒众多,会这口诀的只怕不少,要找个肯告知在下的想来并不困难,原也不用劳动姑娘。”
素女回头正视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七星门人降妖除魔、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为国为民,才不会助纣为虐!”一语毕,忽想到杀父仇人,岂不就是本门中人?既然能有人为谋玉而戕害同门,那七星门中再出一两个泄露秘诀的叛徒,又有什么不可能了?
黑衣男子闻言脸色一变,冷笑道:“嘿嘿,助纣为虐!嘿嘿,助纣为虐!你仙门一族源于轩辕黄帝所领导的上古仙神,就是正统,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他冷笑一声:“你可知道这青莹玉中封印的是谁?”
素女头一次见他发怒,心下也不禁有些慌了,低声道:“难道不是血......贵族的上古血王?”男子道:“正是!那你知道他姓甚名谁?源于何处?”素女心道:“你血族的先祖,怎么问起我来?”无言以对,答不出话。
黑衣男子见她不知道,扬声道:“她名叫女魃,是天地间第一位吸血为生的仙人!”说着斜目看着素女冷冷而笑:“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名字,叫做九天玄女!”笑容中尽是嘲讽之色。
素女大吃一惊,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九天玄女不是别人,正是轩辕黄帝的亲生女儿。素女小时候听带她的奶娘讲过不少上古仙神的传说,九天玄女的名字更是耳熟能详。七星门藏书中亦有不少插画绘像,她也是司空见惯了的,那九天玄女手秉白玉圭璋,御风踏云,霞光荡荡,很是端正美丽。忽听说这样一位女仙人,竟是吸血喝浆的僵尸之王,叫她如何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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