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是你呢?"司徒无心看着那名自称"千离"的女子,笑着问道。
"呃,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你认识我吗?"千离似乎是没想到司徒无心竟会问他这等问题,愣了愣后方才回答。
"千姑娘当真不记得了,在墨城..."
"你就是那个小白脸乞丐?"未等司徒无心说完,千离已是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看那神态却是完全已经忘记,此时的自己与司徒无心正处在互相敌对的立场上。
司徒无心闻言也是一阵欣喜,咧着嘴笑得越发欢畅,甚至走上前去准备拉千离,而后者此时终于开了窍,后退几步,冲着司徒无心摆了摆手,道:"小乞丐,我们现在是,嗯,对手,嗯,等我们比完这场赛我再带你玩!"
司徒无心的手停滞在半空,洁白的牙齿依旧外露着,但挂在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却是变得僵硬了起来。
"对手?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做对手,我们可以不打吗?"这一刻的司徒无心出奇的温柔,甚至在他的声音中都带有一些从未有过的祈求之意。
但他失望了,他看到千离对他摇了摇头,他看到后者的脸上突然涌出的那抹坚决,他知道,这个叫千离的女子,再也不是自己以前的阿离了。
但他需要一个原因,亦或是一个借口,于是,他问:"为什么?"
千离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神色中有一种非常隐忍的恨意,含而不发,看得司徒无心一阵心惊。
"因为,我要报仇!"千离的声音忽得变得冷若冰霜,而站在他对面的司徒无心则是一脸的不解,道:"报什么仇?和我有关吗?"
"和你无关,我也想它和你无关,但是小乞丐,为什么你是东大陆那个该死的玄氏的人呢?"千离的声音越发平静,司徒无心听着,心底渐渐涌出一种不好的联想。
千道子,千离,东大陆玄系,卸甲...这是一个阴谋!
司徒无心霍然开朗,但他不相信,他用一种低得离奇的声音对着千离问道:"千道子前辈是你的?"
"他是,我爹爹!"千离双目带泪,看向司徒无心的目光越发冰冷了。
但此时,更冷的却是司徒无心的心。
原来,他一直是被算计着的!
从玄阳大战千道子,到自己的大武场百战之约,这一年多以来所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有预谋的,甚至于,连自己的出现都是一个阴谋。
而这个阴谋的目的,便是要削弱西大陆,同时,找到一个可以向西大陆宣战的借口。
受益者,自然是东大陆玄牝一干人等。
玄阳杀千道子,而后返回东大陆,其后人必定会想方设法为父报仇,但东大陆龙潭虎穴,不知深几许,西大陆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奔袭千里,直接跑到东大陆寻玄阳等人报仇,但如果在这个时候,一名玄系一脉的重要的后辈来到了西大陆,那么,西大陆三派不肖说,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将他留下来。
而自己,便是东大陆的那名后辈,不承认是吗?那你再找一位修炼灵尊一脉传承的至高甲技"卸甲"而不被东大陆玄系一脉追杀的,或者,丢给玄牝一个孩子,看看他会不会为了这条小生命放弃玄系皇族的权力,安心隐居十八年?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只是,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西大陆三大派又如何敢再对自己不利?难道不怕东大陆的报复?
于是,玄冷站了出来,抛绣球般把自己扔了出来,藉着挑战比自己品级高的甲士做幌子,然后,待这最后一战,将自己交代出去。
你灭我大大小小高手九十余位,我不去追究!现在技不如人,失手被杀,你又凭什么来扬言报复?
而在这中间最狠的一招棋莫过于借刀杀人这一招:刀自然是千离,要杀的人呢,不肖说,定是司徒无心无疑了。
众所周知,大武场的规矩是比赛双方自愿比试,即大武场一般不会搀和甲士间的争斗,若是两名死敌想要决战却找不到能尽情发挥的地方,甚至可以在大武场内租上一个武炼场。
这样做不但能给大武场带来一股不菲的进项,同时也能吸引更多的观众,毕竟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比之大武场内的那些驻场高手还要血腥得多,但越是血腥,便越是能满足某些人的念头。
基于这条准则,玄武大陆早有规定: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大武场内因正常比试而出现的伤亡,事后各方势力一律不准以其为借口资事!
所以,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那么,西大陆方面认为,他们是可以推脱掉的。
大不了,到时候再把这把"刀"交给你东大陆处置,人家可是千道子之女,千魂的孙女,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
也许,东大陆是满意的,因为,这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当千离杀了自己之后,那么等待西大陆的便会是东大陆的挥师相向,理由和借口在那时都会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城里面的那几位稳坐江山的人是怎么想的。
他们想,带走千离!
千道子死,死得无怨无悔,死得大义凛然,对此,身为父亲的千魂可以忍,而且,为了西大陆亿万子民的未来,他也必须忍,甚至于,在面对玄冷时,也只能是那幅不卑不亢的模样。
但士可忍,孰安可再忍?
所以,千魂必定不会让千离落入东大陆的手中,而这,便是东大陆真正出兵西征的借口!
在这场阴谋中的,还有那个逼自己晋升七品,从而可以让千离有机会对阵自己的唐德,至于那晚夜色中一直伫立在一旁的千魂,也许他才是真正去袭杀自己以让自己突破至七品的关键人物,只是不料想却被唐德捷足先登。
一切都已明了,剩下的便是实施了,这条从自己在两年遇上千离,或是更久的过去就开始布下的网,现在,终于到了起网的时候!
只是,那些捕鱼的没有想到,在这一刻,有一条大鱼,透过浸满鲜血的网眼,看穿了那捕者的心,而且,那条鱼在心底对自己说道:"鱼死,网破!"
"墨前辈,敢问千魂前辈此时在何处,小子有要事找他!"司徒无心对着裁判席上的墨执喊了一声,后者皱着眉头看了看他,道:"前辈向来仙踪缥缈,老朽也是毫不知晓!"
司徒无心闻言不禁一阵气结,这死老头子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一句"老朽不知",真他的妈的误事,但旋即司徒无心的目光便转向仍在微微啜泣的千离,道:"千姑娘,你可知道千魂前辈此时在何处?"
千离闻言止住了哭声,用极其哀怨的声音说道:"说再多也是无用,小乞丐,是我对不起你,但父亲的仇,我必须要报!"说罢,便不再看那司徒无心一眼,召出御甲准备战斗。
"妈的,都疯了!"司徒无心在心中暗骂,同时躯体的真力也是缓缓运作了起来,千离毕竟是八品甲士,自己即使拼了命也只能勉强与她都上那么一两个回合,但是,自己必须要打败她!
打败她,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才能有机会去揭开那个惊天的阴谋...
嗯,说不定还能将千离迎回家!
"司徒,司徒!"外面,那五千被蒙在鼓里的群众见二人终于是动起手了,俱是一阵欢呼,那声音再次化作一道洪流翻上九天,但在此时的司徒无心听来,心中却只有苦涩。
哎,这些人其实也是棋子,自己若是死了,他们便可以作证自己是因为技不如人而饮恨武炼场,怪不得他人。
呵呵,原本还以为是玄冷安排着给自己助威,同时见证自己的百战完胜,但现实却又是与幻想千差万别。
"吾乃司徒!"这是一声悲剧的呼啸,在独自昵喃着这个蒙尘的姓氏!
司徒一氏仅余他一人,但靠着这双铁肩,他仍要维护那份光明,那份绵延千栽的和平,尽管,他将面对这座古宇中,最强大的一方势力。
"来吧,就让司徒一氏的血,来洗净你们心中的垢尘!"
"千钧斩!"千离面对着仰天嘶吼的司徒无心一声清喝,右手微微高过眉心,食、中二指并指如剑,缓缓从她那洁白晶莹的额头划过,一道细小的竖形血痕出现在她的眉心。
而伴随着那道血痕的出现,武炼场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而压抑,站在千离不远处的司徒无心更是感到一阵呼吸维艰,身上仿佛背着一座巨山一般沉重。
"砰!"一些比较松的木石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这般骇人的压力,纷纷砸向地面,一点点向着玄武岩铺成的地面里挤去,对面,司徒无心则是咬牙关,混身抖栗,却是在死命撑着没有倒下。
"阿离,听我一次好吗?快离开这里!"正在施展甲技的千离突然听到司徒无心细微的声音,心神一荡,几乎忍不住便要撤去躯体凝聚的真力,但突然的,她的脑海中又浮出千道子被斩杀的那一幕,心中一痛,当下手上又是加了三分力。
"哎,阿离,为什么你要这么倔强呢?"司徒无心在心中自语着,他的目光停驻在千离身上,良久,他终于开口,齿间死死的挤出两个音节:
"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