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点头道:“大少爷可能不知道,虽然新主子没说,可依我们老主子的性子,奴婢想着新主子应该也与我们老主子是旧识,而且奴婢刚才这番话也是我公公说的。他说这是老主子的遗憾,我们主子自然不能让老人家失望。”
微顿了一下,秦氏微带着希冀的看着璞玉问道:“不知奶奶可能说出一二,奴婢也好转告我公公。”
璞玉到也没让秦氏失望,启口道:“据我所知,这株梅应该是晋梅,存世极少,晋梅白花黄蕊,若遇严寒大雪,冬末、春初间隔半月两次开花,故称二度梅。粗达一围多的晋梅主干若发花满树,必如云似火,傍发的新枝碗口粗细,生机蓬勃,年年着花。
梅花当中自以晋梅为贵,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一株应该就是蔡山晋梅,从它枝干的皮褐纹绉、苔藓密布、古朴苍老、曲虬蜿蜒便能辩出它必是饱经风霜,树高近二丈多,扁圆形树冠,冠幅也是二丈有余,全株朝北卧倾,枝条散垂。主干离地面三尺处分二杈,分杈处围径亦有三尺多。”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走近了这株晋梅,璞玉转着晋梅转了两圈,方又道:“根部基本木质已蛀空透光,伤面约占心材的三分之一,但树皮基本完好,这是古梅赖以生存的重要原因。尽管古梅的主干在漫长的岁月中已部分被蛀蚀,分杈向南的大侧枝,仅存两尺长的残留断枝。但分杈向北斜的另一大侧枝,已成为这株古梅的主干。虽然下部皮破木腐,背面绿苔密布,显得干枯枝老。可是,在其顶端又长出四个斜上侧枝,组成了古梅的树冠。每年“大寒”至“雨水”期间,必是白花吐蕊,幽香四溢,铁骨洁面,素质冰心。颇有“知己一生惟有雪,香清冷艳自相亲”的神姿。”
秦氏听的连连点头,笑道:“奶奶说的竟是比奴婢的老主子说的还要全,还要好,奴婢虽然记不全奶奶的话,可奴婢一定尽量的把奶奶的话周全些,让老主子听了也高兴高兴。”
璞玉笑道:“没关系,想来你家老主子买下这坐院子应该就是冲的这株晋梅,你没记清,也许是他根本就没当你们的面说过,你只把我这一句话转达给他就好。”
“哪一句?”秦氏连声问道。秦氏从小就在这个别苑长大,自然对这个别苑有一分感情,虽然老主子不常来,可老主子待下人也极好,秦氏以前有幸在老主子跟前伺候过一次,老主子非但不因为她年小而苛责她,还赏了她一个小银角子,那是她长那么大,头一次见到银角子的样子。
“孤峰一角水之涯,灵鹫飞来立浅沙。浪打山唇潮欲上,天低楼角月初斜。你只需记下这句诗,想来你家老主子便明了了。”璞玉淡然讼道。
秦氏一脸的喜意,脸上透着丝羞窘,屈膝福礼道:“奴婢请奶奶谅解,奴婢嘴笨脑子也笨,只怕记不住,想跟奶奶告个罪,去寻个小丫头来伺候奶奶,奴婢回去先与奴婢的公公说上,让他记下来,奴婢再回来,还请奶奶见谅。”
颜正阳正好想跟璞玉独处,再说这院子虽大,不过路上却是有人做了细心的标记,到也好找,摆手道:“你去吧,不必打发人过来了,我们再转一会就回去了。”
璞玉也点了点头,赏梅赏景,自是三五个好友自在随行才好。
秦氏这才告了罪下去,不过临走之前指了半山腰的一处亭子道:“大少爷跟奶奶若是累了可去那处亭子歇息,里面背了酒水,菜也用小炉热上了。”
璞玉失笑道:“小嫂子到也是个雅人,围炉赏雪,清梅煮酒,自有一番风情。”
秦氏连连摆手道:“奴婢哪里懂这些,都是奴婢的公公提点着奴婢备下的。”
秦氏后退几步方才转身急奔外院而去,颜正阳见跟前没了人,又见璞玉的鹤氅在这梅林雪海中越发的称出人的娇艳来,心下的情愫皱然而起,上前扯了璞玉的手笑道:“咱们去上面的亭子坐坐,也看看这个管事的有什么惊喜给咱们。”
其实颜正阳心下有些心虚,与璞玉相比,他似乎除了一身铜臭,竟是半点文人雅士的风骨也没有。
拉着璞玉的手慢慢的往半山腰的亭子走去,颜正阳踯躅了半晌,方才郁闷道:“玉儿,你心理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璞玉纳闷,疑惑道:“怎么了?”
颜正阳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怕不说出来,自己总压着反倒坏了两人的性质,叹了口气道:“玉儿,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我除了满身的铜臭,竟再无一丝一毫的本事,把酒吟诗,对月高歌,即便是冉红、冉霜两个丫头都能与你分说一二,我却只会闷声喝酒,这样的我,是不是不讨你喜欢。”
“啊!”璞玉实在是有些惊讶,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会问她这样的话题,讨不讨她的喜欢,在她的世界中,不都是女人想办法去讨男人喜欢的吗,什么时候世界换过来了。
不过颜正阳的话却让璞玉心理划过了甜蜜,被心爱的人重视的感觉,“心爱的人”璞玉暗自回想着自己脑海里闪现的话,是不是自己也把颜正阳当作了自己心爱的人,身体交付的那一刻,不只是为了履行责任,心也在那一刻交付出去了。
颜正阳等了半晌没听到璞玉的回答,心下有些失落,可又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出来的气氛,只能强忍着不作声,不过那身影落在璞玉眼里却是万分的失落。
微顿下脚步,璞玉望着颜正阳的背轻吐道:“君当如梅,笑迎霜雪,傲骨不折。君当如竹,高风亮节,坚忍不拔。君当如菊,洁身自好,寒芳自赏。君当如兰,幽谷长风,宁静致远;君当如琴,静沐松风,深林呼唱;君当如瑟,沉弦郁鼓,尽逝黄龙;君当如木,幽谷岚雾,哀鸿黯落;君当如萧,峋氲行云,壮士悲歌。”
颜正阳脚步停驻,微微侧头看着璞玉,认真的说道:“古今之人常合称梅、兰、菊、竹为四君子,除非不和此流少有异同而已。
在我眼里的颜正阳就像是千般竹节,原本无心,置己利于度外,可因为心中有了牵挂,对家人,对亲人,对爱人,因此无心便成了猜心,猜心所以不败,商场上的无往不利,原是因为自己有了牵挂。所以夫君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眼里的夫君,已然有君子如梅的气度,君子如竹的无心故猜心,诗词歌赋不是生活的终点,每个人的目标与成长的方式不一样,人生不必看起点,只要过程精彩,完美,亦可无撼,夫君只要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就好。”
梅、兰、竹、菊,四君子也,凡文人墨客不向往之,颜正阳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如竹般节气傲然,如兰般腹纳四海,手掌八方,如梅般一枝风华,璞玉嘴里的自己似乎是那般的美好,千般的不确认,颜正阳紧揽着璞玉在怀,不错过璞玉眼睛里的任何一个表情,目光灼灼的问道:“玉儿,在你眼里,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真的可以做到这么好吗?”
璞玉笑容可掬道:“是,在我眼里,夫君便是这样的人,自信,傲然,让人睨睥。”
多余的话似乎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多余的负担,颜正阳只想去轻吻璞玉的红唇,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感动,自己不安定的心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方向一般寻到了安定的港湾。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湿濡的唇紧紧的贴在了璞玉的唇上,轻轻的****,温柔的轻吻,慢慢的从嘴角移到了璞玉的耳边,轻声道:“玉儿,谢谢你。有你真好!”
能感受到颜正阳此刻心理的起伏,璞玉只做不知,笑容甜甜的指着上面的亭子道:“咱们上去看看吧,不是说那里准备了酒菜吗。”
颜正阳知道璞玉是怕他不好意思,也不点破,心理为璞玉的体帖与聪慧感到温暖,点了点头,拉着璞玉的手一径的往上走道:“走吧,咱们一块煮酒赏雪。”
两人延着坡路,一路往上,片刻便到了刚才在下面看到的亭子,吟风阁。
居于其间,璞玉才赞叹道:“好大的亭子啊,光下面这一层就能尽揽梅花盛景,若是登高,只怕景致会更加的迷人吧。”
颜正阳笑道:“咱们上去看看吧,想来东西都放在上面了。”
璞玉边没着楼梯往上走,边道:“看来这个别苑的老主人到是个会享受的。”
吟风阁的二楼要比一楼来的更加漂亮,而且二楼更是挂上了帷幔,在柱了两侧都用羊角扣扣上了,想来若是嫌二楼的风大,就可以把帷幔放下来。
不知谁在吟风阁的一角放上了一把琴,虽然不是什么名家珍品,可是这样的梅景之中有这么一把琴还真真的文人雅士最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