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好吗?”没有烛光的映照,坐在灰暗房间里的人有些犹豫的开口。没人能看见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正因为如此他最终还是问出一直记挂在心间的话。
“好与不好那要看各人怎么想了,我认为不好可你偏觉得很好,我认为很好你却觉得不好。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亲眼看看,问我等这局外之人有什么用”
床上一个人翘着脚抖来抖去,一只手捂住躺在他身边人的嘴巴,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掩唇笑道。
“切,你不说就不说,啰唆这么些屁话作甚”坐着的人不屑的扫了一眼床上的人,装腔作势的家伙。
我要是以前的四千寻还用你放屁,想到这个名字心头不禁一痛,是不是真的只有相见不如怀念了呢。
其实他没后悔过以往的种种,不管是卖了那个人也好,还是被当作棋子抛来丢去也罢,既然发生了,怎么追悔也不过都是白费力气,世上最可笑的事就是无谓的后悔。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就像他明明不想思念那个人,可却无法让自己停止去想。
“切,狗咬吕洞宾。本阁主分明是顺着你的意思说,怎么,被我看穿恼羞成怒了吗”白初云回了一个更不屑的白眼,撇着嘴回道。
从这小子大老远的跑到隐阁非拽着他一起来滇境起,他就知道这小子厥起尾巴准备拉什么屎了。舞家这次招女婿,嫁妆就是一粒冰魄寒蝉。
练武的人都知道,这粒小小的白色药丸等同于多少年苦练的内功。沈千雄怎么能坐视不理,而有沈千雄的地方又怎么能少得了洛珏。这小子究竟是来求亲还是来会人,大家心里明镜一样。
“哼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半仙了不成?我问他好不好,不过是想知道有没有亲手杀了他的机会”
转头望向窗外,沈微玉冷冷哼道。如果真的不能忘,那便给自己一个不再想的理由。杀机在一瞬间而起,强烈得不亚于撕扯心口的痛。
“哦呵呵呵……喂喂,小黑,知道什么叫马不知脸长了吧。沈四公子,就凭你那点功夫,洛珏一脚丫子就能把你踹出十万八千里了”
白初云闻言一手拍着黑幕然的胸口,一手指着沈微玉笑得花枝乱颤。死鸭子嘴硬的家伙,就算不论武功高低,你若能下得去手的话,我倒立走给人看。
“阁主,他功夫是不怎么样。但是色诱的话,也还是有机会的”黑幕然没笑,翻身坐起来静静的看着沈微玉。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呃……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白初云顺着黑幕然的视线看过去,笑容凝结在脸上,最后慢慢消失。
天上的晨星还未隐退,映衬着绚烂的朝霞。夜晚与白日在这一瞬间交汇,却更显无法融合的怪异。窗边的人笑得很妖孽,松松绾起的发丝散入清风中,化作漫天璀璨光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云南舞家算不上是武林世家,也比不得大门大派有深厚的根基,在江湖中可算得上是无名小卒一枚。
俗话说得好,小卒过河也能当車。若要真不把舞家这枚小卒放在眼里的话,总有一天会被将军。就像舞家招婿,沈千雄如今就被舞家给将了一军。
“沈爷,洛珏已经来了滇境,您现在出去怕是不妥”说话的人穿着翻领,袖子非常窄小,袍身则比较宽大的长袍,脚上是软底翘头锦鞋。这身装扮再加上生硬的汉语,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江湖中谁不知晓舞家与沈家的渊源,我若不去怕是会生出许多是非”一向老谋深算的沈千雄这次显得有些焦躁,但也知道对方的话不无道理,甩了甩袖子闷闷的坐回去。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咱们的谋划重要呢。沈爷,成大事者要能屈能伸,更何况此番这样的境况岂不是天助我也”
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杯中酒,一身胡服的人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平凡的样貌普通到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却因为那双阴毒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你可有把握一网成擒?”低头思索片刻,沈千雄有些不放心的问。
的确,如果不是英雄大会,此等江湖人齐聚的机会并不多得,更何况是既能脱开他的嫌疑,又可全而歼之。只是来此滇境的多半都不为做舞家的女婿,而是那颗冰魄寒蝉,高手云集,想要成事似乎太难。
“沈爷大可不必多虑,除了对洛鎏宫有所忌惮,中原武林又有几个是我西域圣教的对手。既然他现在是武林公敌,自是不会出手助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我圣教三十六高手齐聚,还有哪个能逃脱呢”
胡服男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口吻。黑得发亮的指甲轻刮着碧绿的琉璃杯,浅白的烟雾过后便只见一撮粉末而已。
“一步棋下了这么些年总算要结束了,应教主别忘了答应在下的事”什么研雪剑法,什么天下第一,这些不是他的目的。区区一个武林盟主与他来说不过是大材小用而已,他要的是坐拥天下!
“沈爷放心,我家主人不是失信的小人。这大好山河你与我家主人各据半壁,永结邦交”胡服男子垂眼摆弄着腰间丝绦,云淡风轻间便将锦绣江山瓜分殆尽,只是敛尽的阴冷眸光中却藏下一丝嘲讽的笑。
“应教主是大夏的国师,有你这句话在下定然会全力助你”沈千雄面露笑容捋髯笑道,精光烁烁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野心勃勃。茶香飘散,柔和宁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却各怀鬼胎。
红绫飘散,红玫瑰飘香,红彤彤的太阳映照在红砖红瓦红色的绣楼之上。不需人言,这种连空气都欢快跳跃的喜庆气氛早就被渲染得无处可藏了。
“爹,他一定会来吗?”本该逃得无影无踪的舞菁菁,此刻却乖乖的穿上新嫁衣准备出去抛绣球。
穿上无领对襟绯红色短衫,系上银白色腰带,带上彩色丝线作闱的头巾,舞菁菁隔着屏风问坐在外面的父亲。
“会。菁儿,委屈你了”舞铭扬浓密的眉头深蹙着,握紧手上的一块羊皮忧心忡忡的回道。
普普通通的羊皮上画着的却是军事防御图,为了这图不落外族之手,他只得出此下策。委屈的是自己的闺女,保全得是大好山河不遭铁蹄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