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小白?”慕容清四下看了看,有些遗憾的问道。还记得半年前小四执意不肯留在慕容家的时候,小白留恋的看了一眼他后就决然的追着小四的背影而去。
“因为我不准它找隔壁的小花狗去玩,两只一起私奔了”沈微玉怔了怔后无奈的开口笑道。
小白就跟那个人一样,对你好的时候什么都依着你,一旦翻脸那就绝对是冷酷到底。不过就是把隔壁的小花狗给轰了出去,这家伙不仅三天没理睬他,还在临走的时候咬了他一口。
“你……也是来求亲的?”对于沈微玉戏谑般的话不置可否的一笑,慕容清正了正颜色迟疑的开口问道。
云南舞家破了以往的规矩,广发帖子要以一只绣球来觅得东床快婿。此贴一出,本就不平静的江湖更是沸沸扬扬。
“怎么,慕容公子也是?”沈微玉闻言猛然转头看向慕容清,表情有些错愕。
要说这世间任何人都会变,唯独慕容清的转变让他不可置信。先不说他对洛珏的感情究竟放下了多少,单说他的性格,本就是生性淡薄名利,清澈如水的人。怎么今次居然也会来攀舞家这门亲?
“母命难违”看着沈微玉呆愣愣的样子,慕容清抿唇笑了笑。终归不是那个人,学得表象却习不得内里。换了那个人的话大概会清浅一笑说一句“与你何干”
“我想那丫头怕是早就逃出滇境了吧”了然一笑转回头,两个人不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半晌,沈微玉看着缓慢流过的河水自言自语道。
河水清澈,映出华美雍容的身姿,像极了半年前的某个清晨连声再见都未曾对他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
“所以我才敢来啊”望着水中倒影,慕容清莞尔一笑。
水中的人眼神依旧清澈明亮,面容还是温文尔雅,恬淡柔和的笑容没有改变分毫。只是眉宇间的淡淡哀愁,嘴角微扬时带起的点点酸涩,在河水流过时由水纹中匀散开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水中交汇,相视而笑后各自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曾经因为他,两个人心头都插了一根刺,如今也是因为他,两个人在偶然相遇时不吝啬打个美丽的招呼。
小镇的一间客栈里,凭窗而坐的人正悠闲的品着手中醇酒,过分白皙的脸上因此有了淡淡的潮红色。似醉非醉的眼睛半迷着,黑得剔透的眼眸在夕阳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宫主,沈千雄并未在滇境出现”单膝跪地的人恭敬的垂首说道,稍显轻快的声音好像是了一口气一样轻松。半年了,宫主的身子越来越差,这一次她还真庆幸沈千雄没有出现。
“琉璃,是他没来,还是你有意欺瞒本宫呢”轻轻放下酒杯,洛珏扬手凌空给了琉璃一个嘴巴后才柔声细语的笑道。
白皙的皮肤被夕阳匀染成淡淡金色,眉宇间华彩流溢渲染得那张倾国容颜柔媚更胜。若不是婵娟的黑发中隐有银丝浮动,若不是眼神中难掩的倦怠疲惫,谁会知晓这一巴掌损了他多少心力。朔月之日,反噬之极。
“属下不敢。宫主莫要动气,是属下办事不利,宫主要罚的话,属下自己动手便可”琉璃连忙起身由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两颗药丸送入洛珏口中后复又回到远处跪下含泪说道。
初时江湖中人只道洛珏年纪轻轻便可艺压群雄独步天下全赖研雪剑法,金陵一战才知道武学之道永无止境,并非只有研雪剑法才可称雄江湖。却不知,洛珏的枪法原就是研雪剑法口诀的逆用。
凡事逆则危,虽然盛不可及,但同样的,反噬之力也是百倍增加。练到顶重后,便是以命来催动至极威力。
“算了,你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对琉璃来说,终归爹爹才是她的宫主。爹爹说要她照顾好珏儿,她便时刻谨记这句话。
只是琉璃,身为人子,若不能为父报仇,却也大可不必来这世上一遭。有些人重义气,有些人重****。而如他这种早就没有权利去爱的人便只重仇恨了。
“小主人,琉璃不想死后没脸见宫主”见洛珏挥手让她退出去,琉璃站起身朝门外走,走到门口时略带愧疚的开口说道,却唤洛珏为小主人。
这么些年,在自己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个宫主,或许小主人早就知道吧。
“无妨,本宫会同爹爹解释,那不是琉璃的错”洛珏轻轻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窗外清新的空气,艳丽的容颜平静如水,就如他说出话。
很多人都害怕死亡,虽然难免都会有那么一天。如果预先知道自己的大限,便会一日比一日憔悴,惶惶不可终日。
琉璃的眼泪因为这句玩笑般的话止不住落下,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看淡生死大自在的人无所畏惧,她的小主人必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堪不破生死的他们要怎么来面对既定的离别。
“宫主!”低沉却带着难掩的欢愉,奔雷与低头垂泪的琉璃错肩而过。半年未见他的宫主了,却不料可以在彩云之南见到。重逢的喜悦让他暂时抛却一些无谓的愁思,一向呆板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他也来了吗”见到进来的人是奔雷,洛珏漂亮的眉毛微微拧起,跟奔雷的愉悦比起来,到更像是看到了什么大麻烦。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的开口,本就疲惫的眼神又多些无奈。
“嗯,宫主吩咐要我不离慕容公子左右,属下时刻谨守宫主之命。我们就住在宫主隔壁”奔雷有些心虚的四处乱瞄,刚才还洪亮的嗓音一下子弱得像是被谁给一掌拍成内伤一样。
“相见不如怀念。奔雷,下次莫要如此了。否则,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初春的滇境不冷,但是洛珏说话时奔雷看见有白色的氤氲飘荡。就像人在冰天雪地中说话时会有哈气一样,真冷!
那天晚上,慕容清隔壁的房间空了。奔雷站在窗前一整夜,看着床上睡得不大安稳的人,一向平板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惜。
千里奔波真是因为母命难违吗?还是终究放不下一个人,就算相对无言,也总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吗?可终究还是错过了,原本近在咫尺,结果还是落得相见不如怀念而已。
空房间的另一边烛火摇曳了一整晚,天际微明,烛火渐息。在最后一滴蜡油流尽之时烛芯爆燃炸出明亮耀眼的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