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只要你答应爹爹,伺机杀了那魔头,你便还是爹爹的好儿子”像是不忍心下手,在最后一刻终是停了下来。
慕容远深蹙眉头满脸的痛苦挣扎,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盯着慕容清被血染红却依旧清澈的脸沉声说道。丝毫不在意无力趴伏在慕容清肩头的黑幕然听到这话时猛然挺直的身躯,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对不起,我做不到”轻轻拨开眼前的剑,慕容清一向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杀他,决心同珏儿一路走下去的时候他就知道爹爹会杀他,慕容家怎么能容他这样满身污浊的人入门。多讽刺,杀他是因为珏儿,不杀也是因为珏儿。
“不孝的畜生,难道你就能忘了你大哥如何惨死在那魔头手上的事!”啪,响亮的耳刮子把慕容清的脸扇得歪在一边,嘴角有血丝流下。慕容远指着他的鼻尖怒骂道。
“爹爹,当初珏儿的爹连尸骨都化飞灰,你说珏儿会忘了吗?”擦去唇边血迹,慕容清淡淡一笑回道。
藏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成拳,指甲刺破掌心他浑然不觉得疼。一奶同胞的兄弟,说不伤心那是骗人。他也很想恨那个人,咬他的肉,喝他的血,或者一剑穿透他的胸膛。
但是没办法,如果那个人不在了,他会更伤心,会如被生生撕裂般疼得死去活来,会绝了他一世的念想,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他不能恨,就算从此后成陌路,总也知道有那么个人令他的胸口时时跳动。
“你!你!好,很好,这就是我慕容远教出的儿子?善恶不分,是非不变!不,你不是我儿子!”
慕容远被慕容清的话堵得心口发闷,脸色铁清。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对慕容清怒喝道。不过粗重的喘息生夹杂其中,听在人耳朵里到更像是理屈词穷的有些气短。
“爹爹,做人不能这样啊。怎么你杀人父母就是惩奸除恶,人杀你儿子就是十恶不赦。如果你没种下那样的因,何来今日的果?珏儿的爹爹如果还在,他也不会染得满身血腥,这笔帐又怎么算?”
慕容清蹙起眉头,满脸痛心的回道。怎么今日才发现爹爹是如此颠倒黑白的人,那个仁义满天下的爹爹哪里去了?那个告诉他做人要刚正不阿,顶天立地的爹爹是眼前这个满脸龌龊恶毒的人吗?
“哼,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夫大义灭亲了”原本眼睛里还流露出的一丝骨血亲情啪的一下断个干净。慕容远手中的剑不留余地的刺了出去。
“呸,吃人饭不干人事。什么大义灭亲,你想杀人灭口才是正经”黑幕然拼一口气,勾住慕容清的腰险险闪过那一剑,气血翻腾间一口猩红喷了出去。
抹了一下嘴角,啐出口中余下的血沫子不屑的说道。虽然声音失了往日嘹亮,但听起来到比慕容远正气凛然得多。
慕容远似是被人说中心事,脸色青白交替不停变换,不言不语,提剑追上。正待挥剑斩杀时却被一道亮光阻了剑势。
刺眼的金光以擂台为中心点向四周扩散,不快,就如徐徐盛开的一朵金色莲花层层绽放,无穷无尽。亮光划破沉沉暮色,在瞬息间似乎整个天地为之静止,整个苍穹亦为之屏息。
隐约中一道怒红身影立于花蕊之上,光连素手,色映丹唇。矫捷身影冲天而起,留身后血雾弥漫。光散花陨,台上除了七八具白骨再无其他。
“慕容大侠,久违了”轻柔的话语如同这秦淮水面吹过来的徐缓微风,眨眼间洛珏已然站到慕容远面前。手里的那杆枪斜斜的对上慕容远的剑,不见使力,剑却再不能前进分毫
“哼,当初真该一掌毙了你”慕容远的额头青筋鼓动,汗水一点一滴汇聚成流。
明知道内力已经后继乏力却怎么也不愿放开手中的剑。一个剑客,没了剑就等于没了命。再鼓余勇,强提内力,剑势凝重的艰难前行半寸。
“呵呵,只怪阁下太顾面子。如今却是悔之晚矣”手腕翻转枪尖光芒一闪抵住剑尖,洛珏浅浅一笑,悠然回道。
清风中暮鼓阵阵,两人心中却不闻外物,至静至极。慕容远运气全身尽力抵挡由枪尖处传来的巨大冲力。洛珏的枪渐渐推进,让他的剑在空中弯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然后——寸、寸、断、裂。
“珏儿!不要杀我爹爹!”浑厚的内力由枪尖倾泻而出时,慕容清急声喊道。虽然爹爹为人确实让他不耻,但是身为人子,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爹命丧黄泉。
“现在开始,你可以恨我了”凄厉的惨叫声和洛珏轻巧的笑语声响起。
慕容远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血肉如何被剥离,四肢如何被拆解。那柄本是让江湖人笑为愚钝蠢笨而不屑去用的枪,此刻却比任何兵器都要灵巧得多。
慕容远断气时,便是看见自己的身躯如何被那杆枪绞得粉碎,连骨头都化作飞灰。一颗大好的头颅落在了自己儿子怀里,一双不瞑目的眼睛还瞪得滚圆,张开的嘴巴似是在怨愤的指责慕容清为何不肯杀了要他性命的人。
慕容清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人头,半晌才惨叫一声,像是被烫到一样把人头扔出去很远。随后又连滚带爬的追过去捡起它紧紧搂在怀里。
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一块一块的涂抹在雪白的衣衫上,风吹过,让他单薄的双肩瑟瑟的抖动,总是清澈的眼睛空茫得不再有光流动。他明明在呼吸,但却好像生命已经远离,僵硬的身躯,残破的表情。
洛珏依旧是满脸笑意的站在原地,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站在一片惊红绝艳中的他却像在蔓草荒烟中独自一人前行,赤裸裸的苍凉孤单。
“师傅!小心!”洛珏感到身后有人抱住他,然后剑撕裂皮肉时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转身时看到沈千雄举起的剑和四千寻满是安心的圆圆眼睛。
江湖中人都知道隐阁以暗器见长,而隐阁本身就如暗器一样,隐匿于江湖中。如一个影子,你可以忽略它的存在,可你也不得不承认它是存在着的。
因为它无迹无形藏于暗处,就往往是让人防不胜防。而这样的组织或者人,大都精于隐蔽,逃匿,要人性命的不是多高强的武功,而就在于暗箭难躲一个防字。所以,当白初云一根软鞭迎上沈千雄的剑时,人人都觉得用惯暗器,背后伤人的他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