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刘彦真不战而退,武林大会还是正道占尽了先机。几个回合下来,台上依然站着华山的董有武,而邪道这边再没人跳上去挑战。
原本让人有所忌讳的白初云又好像真的是来凑热闹的,闲闲的站在一边看风景,一点上台的意思都没有。
“洛鎏宫,四千寻。请赐教”就在正派门下的弟子准备欢呼胜利的时候,一道水兰色身影以妙曼的身姿飘落高台。对着董有武抱了抱拳朗声说道。
“小兄弟,刀剑无眼。你年纪尚小,如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同你的爹娘交代。我不会与你交手的,请回吧。”
董有武面有难色的摆了摆手,好像不想以大欺小所以出言规劝。他的话惹来台下一片的哄笑声。
“董掌门,在下没记错的话方丈大师并没有说年纪尚小者不可上来比试。更何况,你怎知一定胜得过我?莫不是年纪大了便倚老卖老起来?需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如若你自认后劲已乏大可下台走人,没人会笑话与你的”
四千寻并没有因为台下的嘲笑变了脸色乱了方寸,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伸手比着台下对董有武做了个请的手势,眼里除了嘲讽更多的是轻蔑。
“如若有何损伤,小兄弟莫要怪我”董有武被四千寻一阵抢白脸色沉了下来,被个少年看轻心头更是火起。顾不得台下给他使眼色的人,抱了抱拳举剑迎战。
华山的两翼剑法与武当的七星剑法并称一绝。两翼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象。所以华山剑法每出一剑都是千万变化,阴阳结合。虚则实,实则虚,让人防不胜防。
台下人看到剑影层层叠叠如波涛一样汹涌,寒芒冶冶,剑芒破空直逼傻站在原地的人,不禁又是一阵哄笑。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出狂言,如今被这这无匹的剑法震得动都不能动,败是必然的结果。
叮的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密布的剑影消失无踪。四千寻拔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人看到他如何出手,如何拆解了已然侵身的剑招。
哄笑声嘎然而止,四周只听到重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盯着那把断做两截散落台上的剑。一招之下,华山掌门败阵。而他们居然连对方的招式都没看清!
“承让”四千寻平静的收剑归鞘,脸上不见分毫得意与欢喜。按照江湖规矩客套了一句便转过身看着台下的师傅。
“出剑时慢了一分,剑锋偏了半寸,小四,你的剑没有出全力。记住,不管对手强弱,都要全力以对,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洛珏并没有夸赞他的徒弟,只是淡然一笑指出四千寻招式纰漏之处。
“小四知错了”四千寻手抚了抚剑柄用力握了一下,垂头看着脚尖恭敬的回道。
这两个人的表现让四周围本来就瞪得圆圆的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他们没来错地方吧?这是武林大会吧?
“阁主,我喜欢那个人”所有人都静默时黑铁塔扯着白初云的衣袖兴奋的大声嚷嚷。一手直指着洛珏一手把白初云摇拽得东倒西歪。
“在下青城派黄子惜,领教小兄弟剑法”众人的视线都被黑铁塔拉去的时候,一道身影飞到台上,语意铿锵掷地有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自从八年前青城派被武林正道围攻后便一直是一慎一日尽量让本派淡出他人视线,如今却站在峰尖浪头上自信满满的挑战震慑了全场的人,当真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寄予厚望的有之,坐山观虎斗的有之,等着看笑话的更有之。
“不敢当,请赐教”握紧手中的剑,四千寻依然垂着头回道。看不见他的表情更让人惊惧,众人猜疑着他此次出手是否真的会不留余力。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在遥遥相对的两人之间快得转瞬即逝,在屏住呼吸观战的人眼前却似停顿了脚步。
漫长的对持让气氛更加凝重,压得就算观战的人都有些呼吸急促,最后竟是黄子惜先行沉不住气攻了过来。
这一次四千寻的剑拔得更快,剑出鞘,光劈空。众人只觉被刺眼的绚烂模糊了视线,等到光影消逝时,两人已然战到一处。
四千寻的剑招无疑是精妙绝伦的,每一剑看似随意简单,但与对方兵刃相接时收放自如的转了方向,一而三,三而十,十而百。剑尖微挫,无数剑影自四面八方袭来让人分不出真假。
谁都以为黄子惜必败无疑,多少人眼泛贪婪盯紧少年手中的剑,就如当年盯着洛风一般。
剑身交错金属嗡鸣,一把剑断了两截落在地上,一个人脸色惨白呆呆的看着一直佩于身边的剑跌落尘埃再无一丝用处。一招,同样是一招战败。
“小四,过犹不及。记住,全力并非是全部的力气,而是全部的心神。过钢易折,你的剑不是被对方斩断,是被你自己的内力震断的”
脚步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洛珏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台来到四千寻身边,给他理了理被剑气划开的领口柔声说道。别说身后的黄子惜,大概底下所有人都不在他眼里。旁若无人的让人再次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师傅,我……”四千寻欲言又止,看看师傅那双了无笑意的眼睛垂下头。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他以为那个人不让他来武林大会是因为研雪剑。可如今有人用了一样的剑法,用的人却不是那人。
“小四,本宫好像说过,若是洛鎏宫以外的人用了研雪剑法,本宫会把他撕成碎片是不是”
封住四千寻的神阙、璇玑、膻中、曲池几大穴洛珏转身弯腰拾起地上的短剑在手里掂了掂后,遥指着黄子惜笑道。
“是”武功暂时被封住,但不影响他回话。四千寻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黄子惜垂眸回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如苍鹰一样朝黄子惜扑了过去。那样忽然,那样让人猝不及防。没有什么通报姓名,不需什么客套作态。
黄子惜慌忙退后数步直到退无可退,剑还没来得及举起,便觉刺骨剑气已经袭来。这一剑不花哨,无变化,就是直取他的双眼。但那速度快得任何变化都及不上半分。
眼睁睁看着剑入双眼是什么感觉?惊慌失措?心神俱裂?还是魂飞魄散?
都不是,黄子惜在双眼流出鲜血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那剑太快,快得他只觉眼眶一凉双眼就已经漆黑一片。
其实直到他的身体四分五裂的散落台上各处他都没感觉到一点疼痛。生命在鲜血炸开的瞬间消逝,而这个人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剑法换了人用便让人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血溅在黑色的衣衫上很快便看不见了,只有艳红的梅花更加的冷冽。台下的人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愤怒,就只是怔怔的望着台上的人。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个梦,让人觉得太过离奇诡异。
洛珏缓步走到台中间,步履优雅得宛如花间行走的清风,那样轻盈,那样从容。断剑上还有血没有被风干,沿着锋利的刃滚动。血腥的味道开始蔓延,举起的手臂宣告与整个武林为敌。这刻起,凡上此台者,杀——无——赦。
白初云是隐阁的阁主,但是却从来只看别人杀人,黑铁塔是隐阁阁主的贴身侍卫,但是却经常代阁主去杀人。
不管是看别人杀人的人还是代别人杀人的人,两个人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被开膛破肚后花花绿绿的肠子撒了一地,手脚头颅被绞成碎肉铺在台上,很多人都吐了,就算是白初云都觉得胃里阵阵翻腾。
悄悄拽了拽小黑的衣袖,两人同时向前靠了靠,十指间扣满暗器。白初云很庆幸没有同洛珏成为敌人,以后也是一样。
“你这个恶贼,居然对我们掌门下此毒手!我们要给他报仇!”此时武林大会点到即止的规矩荡然无存,切磋武艺演变成了私人恩仇的死斗。青城派中几个弟子先后飞身上了台子激昂的指着洛珏叫骂。
洛珏偏头打量了一下几个人,露齿一笑勾了勾手指,长长的睫毛微翘,白皙柔和的脸庞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浅浅的桃红色,水嫩得让人很想摸上一摸,笑容无邪得一如赤子纯真。这样的人站在一堆血肉中间,那种与脸上表情完全相反的杀气涌动全身。让看了从脚底寒到头顶。
几个倾城弟子不自觉后退,甚至有转身就跑的冲动。那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就如勾魂者舞动的绳索紧紧攫住他们的心脏。
黑色人影闪动,白色的的剑光破空,细微空气摩擦的嘶嘶声听在几个倾城弟子的耳中若风啸,若磬鼓,若裂帛。一时间之觉得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片清明震耳的剑鸣声中,季人心魄,夺人心魂。
也不过是剑光倏然出现又消散间,猩红的雨自台上倾落,落得人满脸满身,让人如同被火烧到一样惊慌的躲避,台下乱做一团。
台上黑衣的男子却似不染凡尘的神祗,悠然立于高处,俯看脚下慌乱的人群。黑色的发随风轻洒,那曾是谁人的青丝谁人的牵挂,如今都以化作飞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手段太过残酷。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如今犯下如此深的业障,死后必会堕入无间地狱。但倘若放下屠刀,我佛慈悲,必然会渡化施主。”
少林的行善大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顾方丈师兄的拦阻走上高台。鼓动的僧袍猎猎作响,慈悲的眉目已然换作悲愤。
“哈哈哈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当日又有谁对家父手下留情过。佛家有云,因果有报。但因果何时报需上天决定。可惜,本宫自小性子就急躁,等不得上天来决定时辰。我便是天,尔等便得接受我的惩罚”
三尺软剑柔顺的垂在主任身侧。可洛珏眼中的血色已经浓得可以滴出来。狂傲的放声大笑,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恨意尽渲。
一字一句轻得如风中飞絮,却也重重砸在每个人心头。谁在乎成王还是成寇,谁在意世人把他当神还是当魔,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有人拦,遇魔斩魔,遇佛杀佛!
“小施主如若执意不肯悔过,莫怪我少林手下不留情”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行善大师的身体微微发抖,朝台下挥了挥手。
一直在四周静立的少林武僧动作整齐的飞落台上,数了数共三十六人。偌大的台子一下变得窄小。如果是在方寸之地摆下罗汉阵,入阵的人便插翅也难逃。
“小黑,准备”白初云在少林武僧飞身上台时悄声对身边的黑铁塔说道。扣在手中的梅花钉又多了八颗。
就算洛珏的武功出神入化,如果罗汉阵没有纰漏也是会困住他的。这个男人他白初云帮定了。
“阁主,罗汉阵的人都会铁布衫。要破此功射他们的会阴穴”附到白初云耳边小声指点,这一次黑铁塔的声音只有他的阁主能听到。这个男人他黑幕然也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