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骤降,如那突变的曲子,由缓到急,飘飘洒洒,短短一天一夜便已覆盖全城。
“爷爷,爹爹还回来吗?”向卉看着大雪神色悲戚道。
向廉坚定得说:“一定会回来的,你娘还在等着,我们也在等着,等着。。”爷孙俩望向远方,盼望着那个远方的人。
“报。。”一个穿着褴褛,满脸疲惫的传信兵惊慌的跑进向府,“老将军,将军他。。他没了!”向廉趔趄了一下,眼中含泪,声音颤抖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三郎说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从不食言。他一定是让你骗我的,是不是?”向廉冲上前紧紧拉着传信兵的衣服直摇头,眼中的悲伤让人不禁潸然泪下。传信兵哽咽着说:“老将军,这是真的,将军被敌军包围,大战一天一夜,精疲力竭,被敌军。。被敌军万箭穿心!”向廉觉得今日一定是在做梦,大郎说他会保护二郎,兄弟同心,杀得敌军丢盔弃甲,连家都不认识。结果三郎带回了他们的尸骨!现在连三郎都去了吗?“三郎!”向廉大叫,痛哭失声。他突然觉得火盆似乎没火了,外面不停地有寒风吹进来,让他似乎来到了烽烟四起的战场,看着三个儿子杀向敌军,结果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有些晕眩,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三个儿子再喊爹。“爹,爹。”林梦之从后屋出来就看到向廉身形摇晃,心中焦急,立刻上前扶着向廉,“快,喊大夫!”向廉只觉得家里点的香有些沉闷,似乎一双手在揪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上气。心中更是一片冰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林梦之大惊:“爹,爹。”
成元七年,向氏一门三子先后战死沙场,向老将军不堪恶讯随之而去,只留下向三郎的发妻林氏及其女向卉。圣上怜其孤儿寡母特下旨意,追封向老将军为忠勇王,谥号毅,向氏三子为爵爷,封林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向卉为雅蓉郡主,从此享尽荣华,一世无忧。
“臣妇,领旨谢恩!”
雪纷纷下,千层塔下一名身着黑衣黑帽,黑纱遮面的人缓缓走着。众人皆十分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黑衣人突然停下,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伸出手。众人随着她的手看去。那手缓缓伸向一个蹲在墙角的孩子,手白皙的如同那漫天的雪,令人感觉冰冷却又神圣。蹲在地上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那只手。她满脸泪痕,衣衫尽湿十分狼狈,但是孩子的双眼清澈却又带着悲痛,深黑的瞳孔仿佛是那周天星辰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你是谁?你为什么穿着一身黑衣?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这样你看的见路吗?”孩子清清脆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黑衣人不禁笑了,只是被黑纱挡住,无人知道。
“这小女孩到是甚为有趣,只是身世有些悲苦。”呃,黑衣人的手颤了一下。“为什么我看得到她的命数,为什么?”
孩子不知所措,只是把手放进了黑衣人的手里。黑衣人似是愣了一下,但立即反应过来,把孩子从地上拉起。黑衣与雪交缠,一黑一白却一点都不突兀,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但孩子只闻到了一股清香,冷冽却又令人神清气爽,疏远却又令人倍感温暖,这真真是奇了怪了。
“谢谢你,我是向卉,你是谁啊?”孩子站起来后用手巾擦了脸问黑衣人。哦,原来这是那已逝忠勇王的孙女,新封的雅蓉郡主。众人恍然大悟,随即羡慕的、嫉妒的、同情的、伤心的眼光都看向向卉。向卉皱着眉拉了下黑衣人的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黑衣人拉紧了她的手示意可以跟她走。于是向卉便拉着黑衣人一路快跑,直到到了一座府邸后方才停下。
“这里是我家,很清静。”向卉气喘吁吁得对黑衣人说。黑衣人点点头随即又看向那府邸,庄严冷肃,显然是大户人家。可是大门与镇屋神兽却略显陈旧。往上看去整个府邸又阴气沉沉,隐隐有些黑气围绕,但向卉却没有受到侵染。黑衣人顿时陷入沉思,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为什么看得见黑气。
向卉看黑衣人不动就拉了她一下,示意黑衣人同她一起进屋。黑衣人回过神来后就随向卉一起进屋。黑衣人感觉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是清新,天空也十分晴朗,就连地上的雪也比外面的洁白许多。黑衣人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便被向卉拉进了一间小厅。小厅内只有简单朴素略显陈旧的家具和一个暗金色的香炉,香炉里不断飘散出沉闷的香气,让人闻着心悸。
“你先在这里坐会,我去喊娘过来。”向卉说了句话就立马跑了出去。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向卉就已经看不见身影了。不一会,一位穿着白色粗麻衣的中年女子与一位同样穿着的年老男子一同走了过来。
“这位……额,不知如何称呼?”中年女子躬身相问,声音沙哑,神色憔悴,精神也不太好。
黑衣人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走到香炉边,打开香炉从中取出些香灰,在地上写下——吾颜。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似乎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如那血肉般融入了她的灵魂,带来了一阵阵的震颤。
吾颜,无言。